“上官雩,也一并回来。”他又说,还是瞪着我不放。
“奴婢知道了。”他何必跟我说呢?
他不让我出去,我也不知道,谁来谁不来,皇家的舞台上,一直,都是在主导着。
没有人有说不的权利。
“你不关心?”他多疑地问上一句。
我觉得有些好笑,轻淡地说:“奴婢只是一个宫女。”
他点头:“好一个宫女,倪初雪,我怎么就看不清你了呢?”
他哪里是看不清,他只不过是,想要我的驯服,我现在驯服了,而他有觉得我这样是不对的,我要无心机地跟他说说笑笑。
可是对不起,我做不到。
不管皇上的目的如何,在他开始算计我,伤害我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消失了。
我曾想,他救过我几次,我用一条命也报答不了他。
可是,慢慢地,人心是会变的,真的会变的。谈不上恨,说不上喜欢,就是隔着膜熟悉的陌生人。
抬头看着没完没了的学,纷纷扬扬,为什么总是洁白的一片,偏就这深宫中的雪,越是下得厚。
我觉得宫里不应该有雪,雪太洁净,而皇宫,太黑暗。
我是一个宫女,我做不了什么决定,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能相信。
我只能相信我相信的那一个人,那就够了。
一场年宴,一场与政权,与算计,都相关着的宴会。
只有多少人,会尽意。
我还是属意于我的江南之美,随意的生活,淡淡的,摸得到,闻得着花香的日子。
不是这样,总是挂着台阶,横划在人与人之间。每一个人的面孔,总是用笑来遮掩住。
华丽与平淡,端看各自的喜欢。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不远处的林子,只能听到风吹树的声音,带着雪气,冷到骨子里去。
往正华宫的宫女,都是偏在后侧的,所以能看到那林子。
似乎这里的一切,都讲究一些五行吧,金木水火土。
而皇上,必然是在前面住的,有公公侍候着,还有重重的御林军守卫着。
夜晚的树林中更是一片黑暗,树缝间偶尔透进一丝浅浅的星光,凤拂过时,树叶发出“沙沙”声响,除此外一片阴暗寂静。连雪,也是看得迷迷糊糊黑乎乎的。
长发披散在肩上,淡淡的香气吹拂在鼻尖,我轻轻地梳着,我等着发干之后,才睡觉,也没有电灯,就趴在那里看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我似乎在等着,有一种冲动在心里一般。
我暗暗一笑,我实在等楼破邪吧,明知道不可以的,因为这四周,这暗处,多少皇上的眼线在看着。
不要因为一时的思念,而毁坏了众多的假象。一旦揭破了,对谁也不好,连着基本上的假和平,都会变得僵硬起来。
我现在也学会了去维持假面孔,我现在,也学会了圆滑。
楼破邪不会什么乐器,断不会吹什么来引我出去。
而我,也出不去,在这二楼的高阁之上,下面是御林军,我根本就出不得。
一盏宫灯,蓦然地出现,挂在那高高的树尖之上,映上了轻淡的洁净雪光。
我心里一暖,就是他了。就是那么强烈的感觉,楼破邪,我知道,你回来了。
我也点上了宫灯,就放在窗前。
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我都在笑着。
我想,他会看得到的,在这半夜,多是安睡了,这一宫灯,会将黑衣里的眼光,都吸了过来。
我听到有御林军的声音响起:“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竟然有灯在树上,马上派人去那边。”
皇上,时不时让这些御林军,通宵不睡。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啊,对他好一点,又如何呢?什么是大局,什么是权势,楼破邪要与他争,早就争了,何必等到现在,名不正,则是叛。
我想楼破邪如果要来,这御林军根本就守不住他。
他是何止厉害的一个人啊,他们没有看过他在战场上,单枪匹马英勇无敌,那种劲头,就连耶律重那霸气之人,看了也得避其锋头。
而他一上战场,就是用尽每一分力气,有今天没有明天,也就一直让大辽心惊胆跳,不敢随意的冒犯,没有付出什么?怎么会有收获呢?如果没有他的全力以赴,皇上安能稳坐这龙座。
民是水,帝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想,皇上也会明白的,他只是,想找一个制约点,想让马儿跑吧,必须,有什么情操放在马儿面前。
皇上虽然立了皇后,也有了众位妃子,却甚少宣她们侍寝,大家都说,新皇爱国爱民,不会为了后宫而荒废了政事。
这些自然不会当着皇上说,也只是宫女们流传而已。是这样吗?我看,皇上是不喜欢她们,皇上也真是可怜,不喜欢的,却要娶一堆回来。
这既是权势,他要的,他总也得付出一些。
可是楼破邪呢?他不是他手中的棋子。
轻轻地梳理着发,对着宫灯,淡淡的光华,轻柔的笑,回来便好了。
至少,心可以隔得近一些,明天就能见上一面吧。
不管什么?他来接我下山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必会有很多的坎坷。我会走过去,不管到最后,是不是我一个人。
有时候,我很执着,奶娘说这样不好。
也许我血液中,就有着大辽的一些习惯吧,总是如此,说不定,最后受伤的是我,我也无怨无悔了,我断不会受伤了就去找上官雩,那算什么?他是一个人,不是备用的,要他过他的生活,要他走他的路,就不能再牵扯他进来。
如果那时在宁妃的小院里,我没有说上官雩的名字,只怕也不是今天的景象吧。
人生从来没有后悔可言的,我早就得知了,所以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会清淡地面对一步步的过程。
说我对楼破邪信心不足也有吧,皇上的手段,断然不是我能深猜的。
箫声清越地想着,在这清冷的夜里,格外的清亮。
我却合上了窗,吹熄了灯。
箫声一转,竟然叹息背上起来,我拉起棉被,盖得结结实实的。
手指触及那天珠,又是千回百转,上官雩啊,我已不值得他那么用心,他为什么要放弃我不知道,可是,这天珠,这快乐,我觉得我要把他的快乐还给他。
上官,上官,梦里一声声叫,全是惭愧不已。
我想,我是一个自私鬼,我害怕孤单,上官深如海的爱意,抵不过楼破邪的那幽幽深深的眼眸。爱情是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折磨人,又让人坚持着。
慢慢竟到了蒙蒙亮的天明,皇上今天不早朝,宫女和公公却是得早起,去玉珑宫准备着,今天过年,也是皇上宴请文武大臣的日子。
边关战争的结束,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编者发,就有小公公敲门了:“倪宫女,陈公公让你到皇上的寝宫去。”
“嗯。”我穿上大衣,跟着他出去。
帐子撩了起来,陈公公说:“皇上还在安睡,千万不要打扰。”
那叫我过来干什么?我也有些明白,这皇上,不就是怕我出去吗?他完全可以下令,正华宫里,一个人都进出不得。
室内暖暖的,好一会,他才说:“陈公公。”
陈公公小心地弯着腰进去:“奴才在。”
没一会儿,陈公公出来,却将所有的人都召走。只留下我徒站在那里。
“过来。”他低沉地说。
我走了过去,站在那纱帐外面,他坐起来,伸长了一只手,将我一拉,就扑在他的身上。
“穿如此多。”他说,手指却解下我的大衣。
我不动声色,也不去挣扎,任由他解着。
慵懒的脸上,眼神如泊散一般,他轻抚着我的脸:“初雪,倪初雪。”
“皇上,奴婢侍候皇上起身。”我想站起来,他却一手抱得紧。
手指竟然往下探,我看到了皇上眼中的占有。
有些害怕,可我不能害怕。
稳住了气息和惊恐,冷然地说:“皇上是想要七皇子看到奴婢光洁着身子在皇上的龙床上了吗?”
他一怔,抚着我的下巴的手一紧,紧紧地抓着,我好是生痛,咬牙忍着泪。
他放开:“滚开去。”
果真是如此的打算,怎么,我说出来,他就恼羞成怒了,我捡起外衣,狼狈地出了去。
到了外面,才觉得里面的空气,着实是浑浊。
是的,皇上有皇上的本事,有必要,用在这方面吗?我选择了做一个宫女,耶律重要是明白什么才是我想要的,对我好的,就不会对燕朝施压。
为什么要如此,我才不会认为,那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是他对我的爱,错了,皇上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他只爱江山,总是以这些为目的。
之前的轻松相处,早就过去了。
太多的算计,很多很多的东西,都已经变质了。
扶着那朱红的宫墙,我想哭,这里的高墙,要将我困住多久呢?我是多想变成一只鸟儿飞出去。
如我所想,今天,我别想出一步正华宫。
皇上已经和皇后,太后,等去祭祖了,宫荡荡的正华宫,如此的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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