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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半,姜诺坐在副驾驶,宴若愚开着车往酒店驶。
这是半夜,沪上的街道罕见没有车水马龙,但宴若愚开得比来时都慢,姜诺看向他,他说是怕后备厢里的蛋碎掉。
姜诺还是不敢相信:“你真要养鸭子?”
“不然呢,”宴若愚一脸理所应当,“鸭子多好啊,不像猫狗天天掉毛,多干净。”
“鸭子确实不掉毛,但是……”姜诺最会操心,觉得有必要告诉宴若愚一个悲伤的事实,问,“你知不道鸭子是直肠动物,没办法被训练成定点排泄。”
宴若愚一听,突然刹车,好在本来车速就慢,两人又都系着安全带。
宴若愚在呆滞两秒后扭头看向姜诺,一想到这么可爱的鸭鸭居然走到哪儿拉到哪儿,震惊得车都不会开了,还是姜诺淡定,戳戳宴若愚胳膊督促他快点回酒店,把孵化箱插上电控制温度。
宴若愚手忙脚乱重新启动车辆,姜诺抓了抓头发,笑得特别无可奈何,正要劝宴若愚别瞎折腾,找个时间把鸭蛋还回去,宴若愚却笃定又自信道:“没事,你会帮我养的。”
姜诺眼睛瞬间就瞪大了,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养。”
宴若愚说:“你有爱心。”
“我、我有爱心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姜诺不想再给宴若愚当妈了,反驳道,“你说我爱钱还差不多,还爱心……”
他挺赌气的:“也就你这种有钱人会花一万块买只鸭子当宠物,我要是有一万块,我就回老家买一万只鸭苗!”
宴若愚被姜诺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姜诺问他为什么笑,宴若愚说:“你发现了吗,你现在真实多了,会生气,指责,跟我吵嘴。”
“我——”姜诺咋舌,只能干瞪眼。宴若愚就要开到酒店了,宴若愚又直白地说:“我果然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都觉得可爱。”
姜诺被宴若愚无时无刻的自我洗脑震撼到了,车驶入停车场后没急着下车,下定决心要和宴若愚好好聊一聊。
根据之前的经验,姜诺放弃用性取向来说服宴若愚,改从性格三观上着手,义正言辞地跟他说:“我们不合适。”
宴若愚手搭在方向盘上,静待姜诺下文。
“你有没有发现……很多事情和问题,我们其实聊不来,”姜诺有些语无伦次,“你会给我找咨询师,找马甲的创始人,你的逻辑思维是、是找别人来帮助我,把我推给别人,你……”
姜诺加上肢体动作,他说不清了,但宴若愚不愧是逻辑鬼才,总结道:“你这是在哀怨我没多陪陪你?”
姜诺深吸一口气:“???”
“还有,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圣人,舍得把你推给别人?”宴若愚边说,边缓缓靠近姜诺。
他跟姜诺坦言,他也不过是个简单粗暴的俗人。他还在美国的时候喜欢上那个女设计师,每次闹别扭矛盾,他主动道歉时送上项链钻石,两人总能重修于好。
他不觉得这是物质,他觉得这就是人性,女人爱鸽子蛋,男人爱屁股奶/子,天经地义。
“所以别跟我讲逻辑,我这人最没逻辑。如果不找别人,我这个脑子想不到别的办法,只会把你关起来做。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吗,没有。一次不够两次,两次不够三次,做到你说出的话不是爱钱,而是爱我。”
宴若愚越来越靠近,鼻子都要贴上姜诺的了,姜诺的呼吸越来越短,心跳也越来越快,但却没有将人推开。
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宴若愚居然有种天然的信任,宴若愚也确实没做出格的事儿,明亮的双眸盯着姜诺那张白净的脸,手没乱摸,仅仅是解开他的安全带。
宴若愚说:“你心里明明有我。”
姜诺反驳:“我不喜欢你。”
宴若愚说:“你总有一天会承认的。”
姜诺:“……”
姜诺彻底乱了,又一次规避这种话题。宴若愚去后备厢拿孵化箱,他下车后直接进酒店大厅,进电梯后也不等等人家,使劲戳自己的楼层。
他如愿一个人待在了电梯里,右上角的屏幕显示楼层的升高,他后背贴着墙,身子疲惫到极点,脑子却在飞速运转,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宴若愚。
他理不出头绪,干脆掩耳盗铃,找个巨大的箱子将一切记忆盖住。电梯门开后他拖着步子回伊斯特的房间,原本以为小孩子已经睡了,刷卡后小心翼翼推开门,房间是亮堂的。
旋即,他听到一声极为熟悉的叫唤。门还没彻底打开,那只阿拉斯加就“嗷呜嗷呜”的钻出来,站起身,前肢搭在他肩上,差点将人扑倒。
这太惊喜了,甚至有些惊吓,姜诺都懵了,没睡的伊斯特走过来将门敞开,隔着狗抱住姜诺,也“嗷呜嗷呜”叫唤:“哥啊,跟你住真的太幸福了,我也算有狗了!”
姜诺差点没撑住这一人一狗的压力,推着他们俩进屋。出息特别兴奋,频频跳起来要把姜诺扑倒,姜诺只好坐到床上,将狗头夹在臂膀里,帮助它冷静。
出息已经过尴尬期成长为帅气俊朗的大狗了,乖巧地侧卧在床上,尾巴摇出重影,看得无狗人士伊斯特满眼渴望羡慕,跪在姜诺床前给出息做按摩。
他还没从房间里多了条狗的喜悦中清醒,姜诺问他这狗怎么来的,他老半天才说明白:姜诺走了不久,就又有人来敲门,把狗送过来。
根据他的形容,姜诺能肯定送狗的人是裴小赵,有些担忧的问:“酒店不会允许住客带狗进来吧。”
伊斯特慈爱地摸狗:“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但那个送狗的人说不用担心,他的老板有钞能力,已经把这个酒店买下了。”
亲眼目睹伊斯特摸着摸着把脸埋进出息毛发里的姜诺:“……”
姜诺觉得荒唐,荒谬,荒诞,立即打电话给宴若愚,宴若愚等到忙音快断之际才接通,把姜诺的耐心都快吊没了,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为什么乱花钱。
宴若愚当然没真买酒店,也不气恼,吊儿郎当道:“你这么关心我啊。”
姜诺:“……”
姜诺烦躁地抓头发,这一刻才重新意识到,玩欲擒故纵,宴若愚从来都是专业的。
宴若愚果然没同他多聊,说了句“早点睡”就挂了,反倒让姜诺有种意犹未尽还想打过去的冲动。
姜诺再三告诫自己不能入宴若愚下的套,把手机推得老远,决心下得坚定,一低头,出息张开嘴喘气,锲而不舍地用前肢扒姜诺的手。
“你已经不是小公主了,”姜诺跟出息讲道理,“你现在是男子汉,我不能再抱着你睡了。”
出息不听不听,就要往姜诺怀里钻……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姜诺也因为怀里有了温度,总算睡了个长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睁眼。
他们洗洗漱漱准备出门,保洁阿姨正巧来做打扫。宴若愚当然没买下酒店,而是跟老板打了招呼,给保洁阿姨加钱。
姜诺原本想把狗留在房间里,但见出息又把尾巴摇出重影,叹了口气,还是把狗带上了。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非常正确。他们抵达约定的休息室之前,早到的梁真和林淮在主题和舞台形式上起了不小的争执,林淮想往娱乐化上偏,梁真又有自己的坚持,谁也说服不了谁,无法达成共识。
这种两代人的碰撞是人类无法化解的,必须要有狗。你摸一摸狗,我也摸一摸狗,话题一围绕着狗展开,人类就达成了和谐。
林淮频频上下其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给狗拍写真,发到群里@宋舟请他云吸狗。他羡慕的不得了,问出息,“弟弟几岁了,可曾撕过家,现在又吃什么粮?”
出息吐着舌头,任由别人摸,但只愿意给姜诺抱。姜诺就把它从桌子上抱下来,说:“只要多遛狗,运动量够了,它就不会撕家。”
“那我带它出去转转吧!”林淮不想再跟老年人梁真有交流。梁真劝他善良,别拿遛狗当借口:“现在是下午两点,外面地表温度四十,这狗一看就是赛级的宝贝,又是极地雪橇犬,你自己皮糙肉厚不值钱,狗可是会中暑的。”
林淮:“……”
林淮无从反驳,因为出息确实怕热,见姜诺暂时不打算从房间里出去,就趴在空调下面乘凉去了。
狗不营业了,他们的问题就再次摆在台面上。最主要的还是伴奏的类型,姜诺直言明天晚上演出,现在做新的肯定来不及,唯一的可行的法子就是找老伴奏,他再加些新的采样。
他有经验了,知道如果一个一个beat放过去,肯定有人不满意,再怎么讨论结果都是悬而未决。他今天带狗了,有勇气一言堂,打开网易云放了首wutangclan的《cream》。
姜诺说:“就这个吧。”
伊斯特没听过这么老的歌,问:“这是啥?”
“boombap。”姜诺没介绍历史,仅仅强调音乐类型。boombap是非常经典的上个世纪的风格,这种风格高度强调鼓点的节奏,boom是大鼓,bap是小鼓,boombap,boomboombap……简约有力又不失韵律。
伊斯特点点头:“我懂了,oldschool呗。”
“wutangclan只是old,但不属于oldschool这个流派……”林淮原本想展开来讲美国说唱东西海岸历史的,想想还是算了,摇头道,“我果然是老了,年轻的时候我在贴吧看到有人说wutangclan是oldschool,我能做大善人,帮他从黑人兄弟怎么在街头喊麦缕到trap这个说法怎么来的。”
“还年轻的时候……”梁真跟林淮共处一室就吵不完的话,埋汰道,“也不看看你现在才几岁,充当什么og。”
伊斯特连忙把话题引回伴奏类型上,说:“我一直以为trap是洗脑的意思。”
深知嘻哈科普任重而道远的林淮一言难尽,给伊斯特解释:“trap是从traphouse来的,意思是毒贩的老巢。”
林淮看了看旁边的摄像机,揉揉鼻梁,哀叹道,“不说了吧,这太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伊斯特看林淮的眼神都变了:“你原来懂这么多啊。”
林淮精神了:“那当然,我可是——”
他看向梁真,突然就不说话了,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说:“现在不是流行复古嘛,boombap也不是不行。”
“你能不能别老想着流行,”梁真气不打一出来,“你为什么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自己去创造流行。”
“但这是真人秀,不是个人演唱会。”林淮也皱着眉,看了眼旁边的摄像大哥,还是没忍住,跟梁真说,“这世界上哪有又拿钱又做自己的好事儿,节目组小几百万请你过来,不是来听你搞实验的。”
林淮开始反向教育起梁真来了:“我怎么觉得你才是19岁,还这么理想主义……咱们就整些现场观众喜闻乐见的成吗,我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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