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家的特意等到丁香完全安生了,这才道:“刘庄头,现在你也瞅见了吧。这事儿,不是我不偏帮你们,实是你们办的这事儿也忒……”
她说到这儿,卡了一下,一副不想掺合的样子道:“旁的也甭多说了,五姑娘那头正闹腾呢,你们两口子不到,她这气指定消不了,你们赶紧的去吧!”
刘喜两口子来的时候,就重点嘀咕过五姑娘那性子,也早定好了,能避着一定要避着,如今她又恼了,他们哪肯去。
刘喜看了眼自家婆娘,见她只顾在那里拿眼愤愤瞪着丁香,一句不接腔,只好缓了语气,赔笑道:“韩嫂子,这事儿呢,也不是我们的主意,我们就来问问,也算是个当差的……”
韩林家的不等他说完就板着脸道:“你甭和我说这个,你们之间的事儿,我是插不上话的,也不想插。今儿要不是你们在我这里戳事儿,惹得她寻死觅活的,弄得叫我的差使难收场,我还是个懒得管懒得问。”
刘喜叫她几句话堵回来,顿时没了词儿,不由得看向刘喜家的。
刘喜家的这会儿心里早不知骂了多少遍的娘了,见韩林家的不但不帮忙,反而拿话堵着她们,气得头一仰,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恶狠狠道:“她叫去我们就去了?就不去,看她能怎样!”
说着话,她就要往自家马车那边走。
韩林家的赶忙一个箭步蹿过去,拦住她的去路,冷着脸道:“刘家的,你戳了事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还是我那句话,本来这事没我啥事儿,我也懒得管,可你们即在我的地头挑了事,那就得把这事儿给弄平了再走。不然,回头她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找谁说去?走走走,你现在就跟我走,到五姑娘跟前去和她说个清楚!”
说着,她伸手就去抓刘喜家的胳膊,刘喜家的恼得把胳膊大力往外一轮,躲开她的手,高声喝道:“你爱找谁,找谁说去!起开,别挡我的道儿!”
嗨哟~~~这气势满满的无赖张狂样,叫韩林几个并不知道内情,原先只在一边观战的大老爷们都给气着了。
几人一齐围聚过去,把刘喜两口子给围在了正中。
韩林微沉着脸道:“刘庄头,发生了啥事儿,我们是不知道,可她那头,我们这边好容易安抚住了,你们又来挑,结果挑出事来,你们就想跑,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我们也不多为难你们,五姑娘叫你们去,你们就去。叫她消气了,不闹了,你们该走,就还走你们的。要是她真个消不了气,那对不住,你们也甭走了。就在我这庄子里住几天,我赶车进府去请大老爷过来帮你们断这官司!”
刘喜两口子这个时候,心里可是真慌了。
他们心里明镜似的,这事儿,甭管说得再好听,传到府里,那是肯定要吃挂落的。只所以明知还故作,那是笃定没人会替姜薇伸头,更没人愿意趟这趟混水而已。
韩林要去请大老爷,那这事儿还能瞒得住么?更何况,大老爷心里早恼了刘大管事,不过顾忌着老太太的面子,这才留他在府里当差罢了。
现在又是在老太太上京的节骨眼上,若是这事闹腾开来,大老爷一时不发落,老太太一走,一准得发落。
等到老太太再回来,那都啥时候了,黄花菜早凉了!
刘大管事不落好,他们两口子能落好?
这么往深里一想,原先的两成慌,变作了十成慌。
夫妻俩面面相觑,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子,韩林家的出声了:“成了,正春忙的时候,各人庄子里都忙的什么似的,赶紧的去吧,这事儿早办早了。”
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呢,刘喜哪肯去。
想了想,凑到韩林身边,小声道:“韩大哥,这事儿,还得你抬抬手。你放心,今儿只要帮了兄弟我,回头我就叫我那叔叔给你们一家换个庄子。”
倒是一副难得的低姿态。
丁香就在一边瞅着,一见刘喜靠过去和韩林嘀咕,猛地甩开李冬生媳妇两个手,朝着刘喜家的就冲了过去:“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想联手欺负我们姑娘,没门儿!”
她这一冲又快又急的,刘喜家的猝不及防,叫她顶得连连后退,原黑三就站在她身后,一见她往后退,赶忙往边上一闪,刘喜家的“噗”的一声,重重摔了个屁墩儿,恼得爬起来就要去和丁香干架的时候,左右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摔出了包围圈儿!
当下也顾不得干架了,也顾不得恼和骂了,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转头撒腿就朝马车冲去。
韩林家的瞧在眼里,松在心里,这场叫人为难,又不得不唱的戏,总算唱到最后了。
见刘喜也跟着跑,黑三和李冬生两个,作势要拦他,她忙拿眼拦了一下子。
这俩人一顿脚的功夫,刘喜两口子已冲上马车,赶着就往前冲。
韩林家的深深吸了口气,这九十九句都唱过了,只差最后一句了,咋着也得打起精神,把这出戏给唱圆乎了。
于是她装作一副才刚反应过的样子,拨腿朝那马车追去,一边追一边喊:“我说,你们两口子还是人不是人,自己个戳的事儿,自己个不担着,就这么把烂摊子一丢,我们替你们收拾,你们给我站住!”
刘喜两口子能站住那才出了鬼呢,她不追还好,一追就跑得更快了。
丁香也抄起烧火棍,抬脚跟上,一边追一边指着那马车骂:“站住,你们两个狗东西给我站住,听见没!再不站住,我可要进府告状去了!”
眼见那马车越跑越远,丁香又可着嗓子大喊:“好好好,你们要跑不是,跑了今儿跑不了明儿。除非你们不再往这边来了,不然,咱们总有算总帐的时候!”
并不知道姜薇的真正用意的刘喜两口子还是充耳不闻,不就是一个破庄子嘛,不来就不来呗,想威胁谁啊!
本来他们就没打算再来,再来的话,那不是上赶着叫人再抓住不依不饶的要钱泼闹么?至于告状什么的,先等你们能离了这里,能踏进府门再说吧!
就这么,夫妻俩心里庆幸着恼着骂着幸灾乐祸着,一口气跑出庄子,拐上官道,又顺着官道直跑了两三里,见后头没有马车追来,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刘喜家的还忍不住冲着后头空荡荡的官道,挑鼻挑眼的自得道:“想拿住老娘,没门儿!”
话一出口这才想到之前的狼狈样,愤愤又起,忍不住骂道:“这该死的小蹄子,真是给脸不要脸,天生的穷贱命!我倒要看看,她拒了咱这头,往后能攀个什么样的好去处!”
骂着这话,又想到绿翘明着是和善叙话,实则根本就是在溜她玩套她的话,就更气愤了:“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丫头,瞧瞧她们那一窝子都是些什么烂玩艺儿!”
如此骂了恼了几句,不见刘喜接腔,她愤愤问:“那这事儿,接下来咱该咋办?”
刘喜这会儿已回过味儿来了,心里正一阵的后怕,闻言道:“还能咋办?即然办不成,那就不办了呗!”
刘喜家的却不舍,刘大管事可是许了他们,把这件事办成,再给他们调一个好庄子呢。眼下他们管的这庄子,小还不说,产出什么的,也就比韩林这边的这个垫底的,好那么一丢丢。
庄子小,产出不丰,油水就少。
她自得了这话,就兴头着,如今乍然的要丢开手,哪舍得?
刘喜就道:“你光想着这头呢,你就不想想,要是真叫大老爷叫府里知道了,不光是咱,他那头也得吃挂落呢!”
刘喜家的不免就怪上了韩林两口子:“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今儿这事儿咋会办成这样子!”说着话,她心中一动,忙朝前头问,“哎,你说,他们这两口子是不是叫五姑娘给笼络过去了?”要不然,干啥一直帮着她?
刘喜虽然也恼韩林硬着要留他,但也觉得他们的做法也很正常。本来嘛,如果有人要到他管的庄子里去戳了事就跑,他也得恼。
就摇了摇头,也是觉得羞臊,也懒得再说这件事,不高兴地朝后头说了一句甭说了,就赶着车直往云川县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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