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老宅,程明远从欧洲回来时候已经是傍晚,去了趟公司,再回家已经是深夜了,他刚进去,老管家就低声说了一句:“先生,夫人还在等您。”
程明远微微皱了皱眉,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可是进了客厅却发现刘静在沙发上浅浅睡着,电视也没关,上面放的却是他在巴黎最后一个秀场的最后发言的视频,还是循环播放。
他转头看着她,眼角的泪痕都没干,手里还死死握着遥控器。
终究还是伤害了她,当初要不是老爷子以命相逼,他也根本不会娶她进门,可是不一样,没办法一样,他整颗心都给了小熙,就只能负她。
程明远觉得太久没有上涌过的后悔情绪突然冲了出来,他当初真的应该再强硬一些,可是小熙不在了,连宁儿也离开他身边,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原来亲人这种关系,真的是没法割断的。
想想年少轻狂的那些时光,大概这就是报应,所有人都留不住。
自己的姐姐是,珩儿是,小熙是,老爷子是,现在连宁儿也是。
刘静刚一动,程明远瞬间收回情绪,低身从她手里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声音也带着丝丝柔情:“怎么在这睡?”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晃神:“明远,你回来了?”她抬了抬身体,张手就抱住她。
程明远缓缓拍了拍她的背,简单应了一声:“嗯。”
“明远,我不奢求超过宁熙,但是……”
“别乱讲,她都已经过世了,”原来这道理他也懂,程明远顿了一下,“回卧室,天凉了,你身体不好。”
他想直起身体,刘静却紧紧抱着他,身体轻轻颤抖,连声音都是柔柔弱弱的,程明远被勒的咳嗽一声,刘静才后知后觉地松了手。
“我,”刘静还没说,程明远已经接过话,“没事,你这不起来的,还等着我抱啊?我是没事,后面可一堆人看着呢!”
到底不像年轻时候。
刘静朝后看一眼,老管家一众佣人都低着头,脸也有些红,忙站起身问:“晚上吃了么?我准备了夜宵,你再吃点吧?”
“不饿,你先回房睡吧,我一会儿还有点事要处理,”程明远看着她,“以后别准备宵夜了,也别等我了,公司的事情时间也不定,我需要什么,佣人会伺候好的。”
刘静却在原地踟蹰一下,程明远已经迈步上了楼。
现在都半夜了,什么事情需要三更半夜处理?
什么事情,到了半夜才非做不可,对程明远来说,只有一件事。
他去了程轩房间一趟,听医生说了说情况,其实,他这样,生与死都没什么差别了,程明远觉得自己就是执念,就算是这样,也比真的埋进黄土里强。
这个道理为什么小熙,你就不明白呢?
他看了程轩一会儿,转身去了书房,有人在宁儿面前挑拨,他不是不知道,可是真的要告诉她,他却犹豫了。
有些事情,经历的时候痛苦,可比这更痛苦的,是你渐渐忘却了那些伤疤,却要再揭开一次,何况连宁儿都要跟着受这份苦。
那还不如让她就像现在这样,你说是不是小熙?程明远拿着仅剩的一张宁熙和程宥宁的照片,轻轻问道。
夜越深,身边越安静,想念的藤蔓就越是曲折蔓延,爬满整个心房、四肢、甚至指尖都不肯放过,他放下照片,垂着头,颤抖的手指伸进头发中。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当想念的浪潮退却,剩下的空虚才是最难熬的,那个时候,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所有感情都得不到寄托。
那个时候,她不在。
这个世界,说不清的情爱,爱而不得,程明远知道,刘静也知道,程明远什么样的人?曾经名动A市的明少,他动动手指头,A市就得摇三摇。
可就是那样的人,即使她现在悄悄开了书房的门,透过门缝看着他,他竟然都发觉不了。
好像也没什么先后之分,是谁就是谁,要不然当初那么多人想爬上明少的床都没有成功,就只有一个宁熙,就只有一个宁熙!
他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
楚翊的电话打来的时候,陆珩正站在窗边,接起:“有事?”
“心愿号运过来了,今天的活动也准备好了,老大,您看?”楚翊站在站台上,不得不说,老大的游轮就是好。
“送给你和苏晴吧。”楚翊还在疑惑就听他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听筒里倾泻而出,“我在回国的路上。”
“老大——”楚翊听着话筒里的忙音,额头青筋直蹦,怪不得老大疼项子风,他真的经不起这种折腾!
陆珩走到床边,看着程宥宁的沉静却不踏实的睡颜,坐在她身侧,轻轻划了划她的眉。
丫头说的是对的,即使知道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但是她也有知道的权利,什么才是最大的伤害,不是告诉她真相,而是明明知道事情并非如此,但是什么都不告诉她,让她胡思乱想。
只是……
陆珩眉眼低垂,在心里左右衡量,最后做了决定。
程宥宁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熟悉的风景,问道:“不是去找程先生么?”
昨天在美国,陆珩答应她后,程宥宁的心情有点复杂,叫着陆珩喝酒,结果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结果现在头还有点疼。
“嗯,”陆珩手还抱着她的肩,抬手给她揉了揉太阳穴,轻轻说道,“总得先看程先生的时间,反正都答应你去找他了,不在乎这一两天吧。”
那倒是,程宥宁点点头。
但是陆珩把她送到半山别墅就放下了她,自己却径直离开了,还说等着他来接她。
老彼得也已经回了别墅,他把豆豆也抱了出来,豆豆这段时间没看到她,也没看到老彼得,有点认生。
程宥宁也没那么想和它玩儿,但是看它也蔫蔫的,就试着逗了逗它,结果小家伙不仅不理她连头都耷拉了下来。
“Peter伯伯,豆豆是不是病了?”程宥宁问道。
老彼得凑也过来看,看它确实不欢实,也去逗它:“不应该啊,昨天还好好的。”
“给它看看吧!”
“行,我这就叫医生来。”老彼得低头应是。
“算了,直接带它去吧!”程宥宁已经站起身,在家里怎么也是没有那么方便。
“可是,太太,先生说让您等他。”老彼得犹豫着,“反正平时给豆豆做定期检查的宠物医生已经熟悉豆豆的状况,不会麻烦的。”
“咱们一会儿就回来,抱它去吧。”程宥宁看豆豆鼻子都不湿乎乎的,心里也很担心,说实话,她都没怎么管过它,也是惭愧。
老彼得拗不过她,只好同意,程宥宁给陆珩发了个短信,也没有回应,估计他在忙也就没再打扰。
到了宠物医院,医生看程宥宁都亲自来了,一个个诚惶诚恐的,她反倒尴尬,豆豆很快就被带去检查,因为要问豆豆吃了什么一些基本问题,老彼得也跟了去,连医院的院长都出来,让程宥宁去他办公室等着。
程宥宁赶紧推拒,但最后还是被请进了贵宾室休息,她看着那么多人守在自己身边,实在觉得过意不去,都遣散掉,怪不得老彼得不想让她来,耽误别人多少工作?!
程宥宁坐好等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还以为是老彼得来了,赶紧去开门,结果外面站着一个穿工作服的女人,长得不高,戴着专门的帽子,还戴着口罩,程宥宁问道:“有事吗?”
女人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包裹似的的东西,语速也很快:“太太,有人托我拿给你,您别扔,里面是您母亲的东西。”
程宥宁愣了一下,刚要问,那人却已经消失在视野里,要不是手里多了个东西,她都怀疑自己刚刚眼花耳聋了。
她拿着东西晃了晃了,有点纠结,但是东西很轻,而且从手感上来看像是笔记本什么的,回了贵宾室还是没忍住打开了。
果然就是一个笔记本,看起来已经很久了,整个封面磨损很严重,而且有点脏兮兮的,程宥宁慢慢打开,却在看到第一页的时候,心口猛地一滞。
这是?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响了很久很久,程宥宁才听到,她拿起手机,眼睛却涩得厉害。
手机显示什么的也没看,下意识接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却先说了话:“Crys。”
Leif握着电话的手也有点紧,终于还是冲破陆珩给她手机设的限制,他声音有点急:“Crys,我没几分钟时间,所以快点说,当年老师本来想带宁伯母走的,可是当时正是鹏程国际和宁熙集体占领欧洲市场的关键时期,和很多地下组织利益纠葛的厉害,其中一个地下头目就抓到了老师和宁伯母,他们想以此威胁程先生。”
Leif停了一下,程宥宁却觉得全身血液都开始冰凉,握着笔记本的手,白皙的皮肤被血管撑的青红一片。
“Crys,宁伯母她,她,被注射了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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