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安乐侯……
陆梓梓几人面面相觑。安乐侯这个名字陆梓梓略耳熟,她记得……除夕那晚她在宫巷里遇见的那位对她自报家门的少年似乎也说自己是陈留安乐侯,叫方……方什么来着?
这边卫夫人商量做主决定先让人进来,看看再说,山中的夜晚奇冷无比,让人进来借宿一晚不是大事也算是日行一善,若人想图谋不轨便再将他丢出去便是。
管事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了四个男子进来,走在管事身后的第一个男子瞬间便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那是个少年,一身大红色赤云纹镶边的骑装,外头套着一副纯银的铠甲,铠甲上、手中的弓箭上都镶着五颜六色的珠玉宝石,在火光的映衬下整个人都在“叮呤叮呤”闪闪发光。
头上一个紫金冠,用一只红宝石钗插着,少年剔透白嫩的肌肤,唇红齿白,再配上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妖孽脸,卫钊等在场众人差点没闪瞎双眼,整一个“骚”字可以形容。
陆梓梓:“……”果然是上次在宫巷遇到的那位。
卫钊在之前除夕宫宴也见过安乐侯一面,倒也人的,他作为庄子上的男主人起身走到方锦煜跟前抱拳打招呼:“在下卫钊,安乐侯这……真是上山来打猎的?”
“那当然!我拿猎物给你瞧瞧!”方锦煜倒也没在意卫钊的询问,还颇为自豪地仰起头朝后一挥手。
跟在他身后一个一脸生无可恋、没脸见人的侍卫打扮的人上前递给少年一串东西,方锦煜接过来,一把举到众人眼前。
众人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方锦煜手中拎着一串……一串麻雀儿?!
灰扑扑的小麻雀们被绑着爪子串成一串,约莫有个三四十只,有些已经僵直了爪子翻白眼皮,有些还啾啾挣扎。
陆梓梓、卫钊、卫凝:“……”
卫钊简直不可置信:“所以安乐侯您带了这么些个侍卫上山,一直忙到现在连下山的时辰都忘了就……就为了逮这一串麻雀?”
方锦煜一本正经乖巧点点头:“是呀,天儿太冷,山上都覆着雪,平常打猎的地方都没什么猎物出没了,我寻思着也不能白来一趟,就扫了快空地,拿枝条编个筐,支起筐筐再用线栓着棒子,在盆下撒点干粮吃食,人先躲起来,把绳儿一拉,冬季鸟儿吃食不好找,一逮一个准!你瞧,才大半日功夫,就让我给逮了这么多!”
方锦煜本也想到山林深处去找猎物,可他那几个侍卫死活不让,方小侯爷倔脾气一上来,死活不肯下山回去,索性就在山间扫了快空地出来逮麻雀了。
这事方锦煜年幼时常玩,他欣喜于自己果然是聪明绝顶如今好些年没玩了竟也没有手生,于是越逮越欢,也不肯听劝,一不小心便误了下山的时辰……
……场中有些诡异地沉默,但方锦煜丝毫不查,很快便烤架上的那只羊羔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方才天黑难行,本以为今晚要露宿山林,正在可怜兮兮地啃着生硬的干粮,然后便被这股勾人的烤肉香味给引到了庄子门前。
方锦煜一双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油汪汪的烤羊,好不掩饰地咽了口口水,那声音大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急急朝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眼珠子盯住烤羊一动不动,侍卫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玄色锦袋,里头丁零当啷的。
方锦煜接过锦袋,打开,右手伸进去叮叮当当一阵搅和,然后抓出了四根金灿灿的小金条……
他将四根金条递到卫钊跟前,一脸天真无邪:“多有叨扰,这个就当是饭钱和住宿的钱,买你一顿烤肉,再麻烦卫小将军给煜和煜的侍卫们找给能住的地方,咱们住一晚上便回,不挑的。”
卫钊低头看看自己跟前的金条,再抬头瞧瞧方锦煜的神色,确认这人到底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全场默然……
“不够吗……”方锦煜见人没动静,低头自言自语道。
复又伸手回袋中,再捞出三根金条,七根一起递过去,歪着脑袋翘首以待:“这样够么?不够你可以再加。”
陆梓梓、卫钊、卫凝、卫夫人、在场所有人:“……”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葩,上山打猎还带着一袋子黄金,心可真是大。
陆梓梓简直要咋舌,这谁家的倒霉孩子,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败家的,他家中长辈不知会不会被气死。
相较于陆梓梓因着重生对大周诸事的不熟悉,卫家人对此则要平静得多——
陈留安乐侯方氏一族在大周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这方家的老祖宗也就是第一任安乐侯是在圣祖夺得大周天下时一并崛起,被圣祖皇帝封为安乐侯,可世代袭爵,并赐陈留这块富庶之地为封地,享千户食邑。
而当时圣祖拟定大周律例,公侯爵位不能世代承袭,若后代子孙无功勋官位是要收回爵位的。因此,安乐侯是当时大周立国后唯一一个有封地食邑并可世袭的侯爵。
此等荣耀,何其光辉!可那第一代安乐侯却并非大周的功勋之臣,甚至在圣祖赐封之前都无人听过那安乐侯的名号。
史书上对于那第一任安乐候的记载也只聊聊几笔,只记载那第一人安乐侯被赐封时不过尚未及冠的少年郎,无功无勋,圣祖在位时其独得盛宠,比之几位皇子更甚。
甚至两百年来便一直有传言,方家世代秘传着一卷圣祖亲笔所书拓印的铁卷丹书、一块免死金牌和一柄当年虽圣祖征战天下的随身的尚方宝剑!
传闻圣祖曾给后代历任帝王留下密旨,此三件宝器可无任何条件保得方氏子弟三次性命,哪怕是通敌卖国死罪,只要有这三件中一件,方氏子弟也可得以保全性命……
可就是这般盛宠之下,那安乐侯竟未曾在朝中担任一官半职……史书只是记载表面,具体如何早已无从得知,故此,也使得陈留方氏在世人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而方氏一族,圣祖盛宠,却也未曾有恃宠而骄的传闻留下,他们另辟蹊径,竟承着一等侯爵的身份却干起了商人的买卖。
两百余年以来,方氏一族世代经商,积累财富,如今已是大周第一大皇商,方家真正是做到富可敌国。
虽说商人是造人轻贱的身份,可方家有个世代承袭的爵位在手,无一人轻看了去。且方家人至今秉承老祖宗作风,低调行事,至今从不掺和任何朝廷之事,和天家有爱相处,相当神秘逍遥且滋润。
故此,有方锦煜这么个“不肖子孙”敢拿了一袋子黄金和人换羊肉吃,倒也不会让人有多么稀奇。
不过,安乐侯是富得流油没错,但在场的能做主的几个人也都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金子都是不缺的,故此也没人会为了七根金条而看红了眼,失了气度。
卫钊伸手将金条推回给方锦煜,“不过是安排几人一晚的吃食住宿罢了,安乐侯过太见外,不过是些吃食和安排个住处罢了,就当安乐候来卫家山庄子上作客,不必拘束,请便。”
方锦煜是真没跟他客气拘束,大概是真的饿了,这股子香味勾得他蠢蠢欲动,见人是真没打算要金条,那方小侯便也不再跟人家虚伪客套。
他收回金条,舔舔嘴唇,迫不及待地朝那烤羊望去,而后视线微微一偏,便看到了烤羊边上的陆梓梓。
乍一见到陆梓梓,方锦煜眼中骤然爆发出光芒——美人儿今夜在此!
这下羊也顾不上吃了,一把挤开挡在身前的卫钊,颠颠儿朝陆梓梓奔去,那狗样儿就差在屁股后头安个乱摇的尾巴了。
“公主竟也在此,除夕那夜的事煜也听说了,殿下实在是受惊了,幸儿殿下福厚平安无事,那该死的贼人,若是让煜知道是谁,定要将他捉来千刀万剐,以替公主泄了那心头之愤!”方锦煜一脸谄媚。
说完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一串麻雀,大约是觉得这一串灰扑扑的麻雀与他翩翩贵公子气质不搭,怕损了自己在大美人儿公主面前的形象。
方小侯随手将它递给了一旁的管事,“诺,劳烦将这麻雀也拿去烤了,这是煜亲手猎得的,别看这麻雀肉少,但五脏俱全呀,也是美味的很,烤了给殿下尝尝鲜。”
那管事懵然接过那串麻雀,面皮狠狠一抽……
方锦煜也不管其他,这家伙万分自来熟地顺势在陆梓梓身边坐下,“煜和公主也算有缘,不若敬公主一杯……”说着随手端起一杯酒,自认潇洒无比地仰头一气灌下……
“咳咳咳……咳”只潇洒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方小侯便五官皱成一团,将一大口酒连咳带喘地吐出来一半。
他随手拿的那杯酒正好是卫钊替自个儿斟满了还没来得及喝的,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卫钊在北疆戍边待惯了,习惯喝烈酒,方锦煜那杯便是卫钊从北疆带回来有名的烈酒烧刀子。
“这酒……咳……还行,不错……”在美人面前决不能失了风度,方小侯死要面子绷着脸苦苦死撑。
方锦煜在陆梓梓身边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一旁的卫钊实在看不下去了,谁能想到安乐侯竟是这幅德行。
要不是他看这家伙和公主搭讪是眼神清澈并无淫/邪之色,早把人丢出墙去了。
眼看着这人歪着头就要朝公主靠去,卫钊急忙大步走过去,想把人给拎开。
只才走了一半,便听得公主惊呼:“唉唉唉……摔了摔了……”
只见方小侯一阵歪歪扭扭,最后一仰头让后大头朝下,直直朝前栽去……
作者有话要说:撒泼打滚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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