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跑得很快,在车里可以听到车轮子骨碌碌地声音,夹杂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嘈杂之声,倍显安静。
孙碧莲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蹙着秀眉看香林书,似乎在思索着自己这样做值不值。
香林书低着头也没说话,他知道孙碧莲正在看他,只能努力地保持原来的风度,不让她看出自己的窘迫。更为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自己都这么落魄了,难道她还会毫不嫌弃地下嫁吗?心中忐忑不安。
许久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最终香林书忍不住了,抬头看了眼孙碧莲,发现她的脸色似乎很不好,在这大热天里竟然还穿着那么厚的衣衫。
于是心里便有了话题,“孙姑娘,你这些日子还好吧,我看你清减了不少。”
孙碧莲轻轻抿了抿唇,叹道:“哪里会好啊,我的身子骨自幼就弱,幸亏生在了相府,要是生在农家怕是养不好的。”
“不,不会的。孙姑娘是天生的富贵命,就是想去农家,老天也不答应。”香林书拍起了马屁,他想让孙碧莲心情好一些,有些话或许就好说了。
“呵呵!”孙碧莲唇角笑的幅度变大了些,“你这人可真会说话。什么天生的富贵命,等我父离世后,我们孙家也就完了。”
“不,不会的。”香林书不知道怎么说好。
孙碧莲道:“怎么不会?我们孙家连个男丁都没有。族里的那些老家伙让我父过继个都快出五服的叔伯家的儿子,那孩子都十岁了,懂事了呢,谁知道是好还坏?父亲怕我受委屈硬是没同意。但是,我觉得这是迟早的事儿,谁让父亲没儿子呢。到时候,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要是我那过继的兄弟是个好的,或许我还能风光体面的嫁人,要是不好,呵呵,那我就真不如生在农家的村姑了。至少没有你那未婚妻的日子好,她至少还能做你的正妻。我或许就只能做人家的妾了,你也知道我父亲的身子骨很不好,谁知道哪天就……,唉!”
香林书觉得他从这话里突然听出了什么来,未待细想,便抢先道:“不,不会的。孙姑娘福气大着呢,怎么会作妾?一定会找个如意郎君的。我们乡下人要是只有闺女也会找个上门女婿呢,何况是左相他老人家,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孙碧莲看香林书的眼神突然明亮了起来,笑道:“记住你说的话,不可辜负了我。只要你对我无二心,那我就,就等你!”
说完就看了眼身边的小丫鬟。
这小丫鬟一直是低着头装道具的状态,可是孙碧莲这一看却让她感觉到了。起身掀起一点帘子和外面的车夫说道:“老孙啊,找个地儿停车吧。”
“好勒!”车夫应了一声,啥也不问。
但是马车却以最快的速度停在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香林书准备下车。他似乎听懂孙碧莲的意思了,于是在下车前表态道:“姑娘放心吧,我香某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做到,还请姑娘宽限些时日,香某必报右相大人的知遇之恩。”
这话等于变相地承认了只要右相愿意,他就能做孙家的上门女婿。
“好,我信你!你父母和香雪的事不用担心,左相不敢把她们怎样的。”孙碧莲开心地点头道,此时的她完全就是一个被爱情迷了眼的小姑娘,其实她心里也是有着自已的小九九。
她想,要是父亲过继侄子的话,那么右相家里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了。自幼生活在右相府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右相府的财富。
与其拿着一份体面的嫁妆不如会拥有整个右相府,但想要拥有整个右相府可不是说着玩的,那需要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必须受到右相的信可。
所以说这个男人一定是个读书人,还相当有学问。当然,相貌也不能太差,要不然怎么配得上玉面玲珑的自己?但是有学问长得又好看的男人,谁愿意入赘呀!
哪怕这是富得流油的右相家,所以京城里的人家就不用考虑了,这也是为什么京城里的人都说她孙碧莲,仗着自己有个作右相的爹变得眼光奇高的原因了。
孙碧莲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在不大的时候就想办法让右相答应,以后的夫君由她自己挑。但是,合条件的夫君太难找了。
幸亏老皇帝在今年开了恩科,让她找到了香林书。无论哪方面,香林书是最适合的人。所以,哪怕香林书有个厉害的未婚妻,但这都不是事儿。
相信以香林书的聪明和老香家的贪婪,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到时,她就可以手握右相府的所有资源,包括香林书的仕途,也不怕以后这家伙花心抬小妾什么的。
她自幼生活在妻妾成群的右相府,没人比她更懂得女人的手段,要不然她也活不到现在。至于那个看似强悍的洛腊梅,她还真没放在眼里。女人的天下在后宅,孙碧莲相信自己的手段。
目送香林书离开,孙碧莲的脸沉了下来,“回府,这破马车真是颠死个人儿!”
与此同时,聂氏正在左相府里忙活个不停,她也要给香玉在府里弄个谭香园,而且一定要比齐府的谭香园更大更好看。
香玉未出事前就住在左相府里最美的院子,现在那院子还是那样美,各种摆设也跟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是一样的。
但是这院子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大,属于精致型的。但是听她那大姐说人家谭香园其实是很大的呀,这可把聂氏愁坏了。
她一发愁,不得了,身边的丫鬟们便紧张起来,挨个的给她出主意。最后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反正月姨娘也不在了,不如把她的院子也占一块地儿,反正两个地方离得也不是很远。
“成,就这么定了。”聂氏拍板定下,“反正那贱人的院子留着也是白瞎了,省得人看了难受。不如就都改了吧。”
春红问:“夫人,改成什么呀。”
聂氏道:“听说玉儿在外面学了不少东西,喜欢做啥药妆。咱京里卖得最好的李家丫头和那李君兰弄的谭香记就是你家大小姐一手打造的。在洛香村,玉儿还有作坊呢,不如咱在府里了给她弄个作坊玩玩。”
“呵呵,是。全听夫人的。”几个丫头齐声道。
秋绿又问:“夫人,月姨娘的院子也还不小,里面的摆设什么的都是极好的,不知这些东西要不要收回库房?”
聂氏道:“凡登记造册的都收回。剩下的……,她不是还有个女儿吗?都给她送去吧。记住不是咱府里的玩意儿一样也不能留,省得遭人垢病。咱不缺那些东西!”
“是,还是夫人想得周全。”
聂氏的娘家也只有两个闺女,他父亲在世的时候还是过继了大伯家的小儿子才有了后嗣。所以对两个闺女的陪嫁是极为丰厚。用外人的话来说,就是聂氏姐俩的嫁妆够她们吃用几辈子的了。
加上这姐俩的陪房都是她们父母精挑细选的,这些年累积的财富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月姨娘那点嫁妆根本就没被她看在眼里。
左相府里小谭香园的改造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月姨娘所在月桂苑也开始的整治,该搬的东西陆续搬走。
于是,陈香灵所在的灵秀苑里便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来往的丫鬟们看陈香灵还不怎么清醒也不敢惊动她,送东西来的人又打着夫人的名义,她们也只能收下了。
秋绿带着人送完最后一趟东西后,细细地叮嘱道:“这是月姨娘房里的摆设,这是册子。你们交给二小姐好生核查一下吧,要是有什么不对就去等吴管家回来问他,月姨娘的嫁妆单子都在他手里吧。”
“是,秋绿姐姐慢走。”陈香灵的丫头不敢多说什么,她们也知道月姨娘被送到了米师太所在的庙里,二小姐在府里再也没有靠山了,不得不把姿态放低。
秋绿这才带着人走了。
这些话被刚刚清醒过来的陈香灵听到了,她忍着性子听完,因为是这是夫人送来的东西,她怕醒了还要去给夫人行礼,便装作未醒的样子。
但是她越听越觉得不对,怎么将她娘屋里的摆设都送到这里来了?还有嫁妆?
“荔枝!给我滚进来!”陈香灵醒来就大叫道。
荔枝是从小跟着她的丫鬟,聂氏几次要换掉她身边的丫鬟,都被陈香灵以各种理由留下了。
“来了,来了!”荔枝战战兢兢地来到陈香灵跟前,低声道:“二小姐您终于醒了。”
陈香灵揉揉有些发涩的眼睛问:“我睡了多久,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荔枝也是个心高的,一心想跟着陈香灵攀高枝,当说到月姨娘被放逐到米师太那里时,陈香灵的眼睛红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娘走?他们凭什么赶我娘走?”陈香灵下床,连外衣都没穿就往外跑,“我要去见我爹,我要问问他为什么?”
荔枝联合其他丫鬟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陈香灵拖住,“我的二小姐呀,您先听奴婢说完。这事没那么简单,就是相爷派人叫米师太来的。况且,李嬷嬷也死了,都说是被月姨娘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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