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也说:“陈润之他一个单身汉不愿弄饭,有时我们就凑一块吃了,也不多加一双筷子,您还是留下来吃吧。”
华宜其实也想留下来和西红柿多呆一会,既然这样也就顺手推舟,她笑着说:“那好吧。”
陈润之笑起来。华宜见自家儿子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这间屋子的主人,她识趣地指了指对面,对冉冉说:“我先去那边看会电视。”
冉冉浅笑着点头。陈润之掏钥匙走去开自家的门,华宜抱着西红柿进去。他关门前说:“妈,饭弄好了我叫你。”
华宜故意说:“你就不陪陪妈?”
陈润之笑得没个正形,“我好不容易从野外回来,你就让我和喜欢的人多呆会吧。”
说着就把华宜往客厅里推。
华宜佯怒,“你好不容易从野外回来就不能多陪陪妈?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娶进门呢,就这样了!”
陈润之嘻皮笑脸地说:“妈,你不是着急让我快点找女朋友吗?还要我去相亲,现在我正奋发图强,你又说我不陪你。”
华宜无可奈何。
冉冉的厨房,陈润之是金牌打杂。料理台上放着无公害的油麦菜,纯种土鸡蛋和皮红肉白的五花肉,另外还有用料酒腌着的两条野生鲫鱼。这些都是陈润之昨天带回来的,老乡家养的猪,吃剩饭糠麸长大,地质队临走前才刚宰杀,五花肉拿回来的时候还很新鲜,面上一层油,一股肉香味。他出野外时也没准备装鱼的东西,昨天回来时就用塑料袋装了溪水,把鲫鱼养在里面带回来了,冉冉见到的时候鲫鱼还是活泼乱跳的。
她一样一样把这些东西从冰箱往外拿的时候不由想到他回来时拿着工具,双手并不富裕,还要提着这些东西走到村口坐车,一定挺累的。
她开水龙头把五花肉冲了冲,一边切一边对他说:“以后别再拿这些东西回来了。”
陈润之正在洗菜,闻言心里一凉,动作也停了下来,“怎么?你不喜欢?”
“这些菜超市也有卖,你提着走那么远的路,挺累的。”
原来是关心他,他凉凉的心又变得甜丝丝的。即使这种关心是这样平常,可他仍旧很开心。只要是她给予的,大概苦也会变成甜吧。再说这点累算什么?只要她吃得开心,再累也值得。
“超市卖的怎能一样?”他指了指一旁的鸡蛋,“这种纯种土鸡蛋,是放养的母鸡生的,吃谷子和虫子长大,所以炒出来味道特别香。”说完又加了一句:“再说我也不累,只要想着你给我做饭,一点都不累。”
这话暧昧之极,冉冉抬头看他,“你就那么喜欢吃我做的菜?”
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我还想吃一辈子呢!”
他说得顺口,说完却是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地看着冉冉的反应。她又低头切肉,从他的角度只看到她半张洁白的侧脸和几缕垂落的发丝,但她手中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然后她似乎笑了一下,却并没有抬头,“傻瓜,怎么可能吃一辈子,我以后一定会嫁人,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他却幻想着一丝奢望。他是傻,明明心中早有答案,却还是要说出来。
他倒宁愿是她没有听懂他的话,这样他也就不会有失望。
他讪讪地问:“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如果不是你提起,我已经很少想起他了。”她依旧没有抬头。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凝滞。陈润之虽然心情郁郁,但却不习惯这异样的沉默,他必须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杀死人的寂静。
“我出野外租住的那个小山村,别看居民不多,却有好几个百岁老人,看起来面色红润,身体健朗。那里虽然偏僻了点,但真养人,山水养人,树林养人,空气养人,人养人。”
冉冉接了一句,“还没听过人养人的。”
“那里的人真诚朴实,没有什么花花肠子鬼门道,也没什么防备之心,见面聊天,心善话顺,心情舒畅,一人有难,四人相帮,吃的又是原生态,最易长寿,这不是人养人么?”
冉冉笑笑。
陈润之继续感叹:“真不明白都市人挑灯夜读换来一份看起来薪酬不错的工作是为了什么,还不及山里目不识丁的农夫过得闲心自在,没压力没病没灾的活到死。”
他又毫无意外地把冉冉逗笑了,“难道你还能活着回去?”
看到她笑,他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对她的爱恋,就象他的工作,苦乐参半。她失恋的时间也不长,只要她还没有爱上任何人,他也还不至于绝望。
中午冉冉做了红烧肉,清炒油麦菜,辣椒炒蛋和红烧鲫鱼。餐桌上华宜看着这些简单的家常菜,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儿子最近转性一般往家里带土特产,是为了心中所爱之人,自己只不过是跟着沾了光。
四个菜色香味俱全,那道辣椒炒蛋华宜最是喜爱,辣味适中,鸡蛋香嫩。
她笑着对冉冉说:“难怪润之夸你厨艺好,又常赖在这蹭饭,最近他回家都少了,这些菜是他帮衬着一块做的吧?”
冉冉点了点头。华宜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记得他上高中的时候,有次帮我切辣椒,手上沾了辣椒水,火辣辣的,后来内急,结果从卫生间出来悲剧了,下面也火烧火燎的……”
陈润之大窘,忙打断妈妈,“妈!这辣椒又不是我切的……平常老说记性不好,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都还记得。”
冉冉未经人事,也有些尴尬,脸不知不觉的红了。
华宜关切地问冉冉:“手上有没有沾到辣椒水?”
“这次没有。”
“如果手上沾了辣椒水,用白醋洗,手就不会火辣辣的疼了。”
冉冉笑着点点头,受教了。姜还是老的辣,以前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皮肤发红,手又痒又疼,只能用冰块敷着,症状才缓解一些。
“我这儿子,虽然做菜不怎么样,但还算勤快,在家也会帮我打个下手什么的,切起菜来有模有样,看起来像个贤良淑德的家庭‘煮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厨艺了得,其实他根本不怎么会做菜。他这个样子谁会想到他小时候有多调皮,春节的舞龙表演,他总爱站在高处,等狮子张嘴的时候点了炮往里扔,或者直接扔到狮子脚上,从此舞狮队经过我家门口,都不敢轻易张嘴。”
冉冉无语地看着陈润之。
他没好气地看着华宜,“妈,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要是夸我,亏你还是个文化人,有你这样夸儿子的吗?”
叫他怎么不气,妈妈明知道他喜欢冉冉,他那么多闪光的优点不说,偏要说他的糗事。这还是他亲妈吗?
华宜却是不以为意的笑笑。饭间她对冉冉善意的询问自可不提。短暂的相处下来,她对冉冉印象不错。她在学校工作,见多了走出去光鲜亮丽,寝室床铺却是一片狼藉如同一个污染源的女孩子们,冉冉的家收拾得干净整洁,日常用品也都是实惠经济型。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她看得出冉冉是个内秀的女孩子,如果儿子能把她收入自家家属栏,她当然开心接受。
回去的路上华宜问陈润之大概有几成把握。虽然儿子在冉冉家像个主人一样招呼她,但看得出来冉冉和他虽然熟稔,关系非比寻常,但对他却没有情侣间的亲昵。
陈润之叹口气。近水楼台未必先得月,捷足未必先登,愿望和如愿完全是两回事。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呼啸地挟着风声朝红心奔去,却找不到靶子的方向,空落落的落不到实处。说实在的,他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他愿意把世间所有的好都给她,却触不到她的电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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