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这一点，我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
“我爱你。”
郁小暖肩膀抖动，哭得稀里哗啦，“为什么你明明很痛，还要假装不痛？”
商逸寒叹息，“我一喊痛你还得了，我怕你把眼睛哭坏，不过，我有一个地方确实挺痛的，但不是我的肩膀，而是我的心。”
“逸寒……”
“才说了不准做危险的事，你又一个人跑到这冰天雪地来，郁小暖，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如果我没找到你，你想让我痛死吗？”
郁小暖委屈，“我想帮你……”
“想帮我，我宁可你多亲亲我，帮我喂水。”
“你这人……果然什么时候都能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只要你不乱跑，我就很踏实，什么病都会好的。”
“你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我在你身边就会好。”
郁小暖抱紧他的脖子，突然好奇地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喂了水？当时你不是昏迷了吗？”
“我有感觉。”
郁小暖有些期待，“什么感觉？”
商逸寒轻笑，“有人在占我便宜的感觉。”
“……我没有。”
“你一年前就在偷偷占我便宜了吧。”
郁小暖愕然，“什么意思啊，谁一年前……”
商逸寒悠悠地道，“一年前，我生病发烧的那天，恍惚中感觉有人喂我吃了药，我醒来，看到的是郁之晴，我就一直以为是她喂我吃了药，其实，真正喂我吃药的人，是你吧？”
“一年了，你怎么还会记得。”
“和你有关的事，每一秒我都记得，我是这世上最需要你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你还怕我会把你忘记吗？”
“那是不是每次我消失，你都一定能找得到我？”
“前提是，你不能跑得太远，不能跑到连我也看不见的地方去，没有你我会死，如果你忍心的话……”
“你不要威胁我啊，我又没说我要逃跑。”
郁小暖趴在商逸寒背上，小声地说：“没有你我才会死，我怎么可能还会逃跑？”
“你多说点话吧，一定不要睡着，这种天气，要是睡着就糟糕了。”
“那我就一直说我爱你好了，把这一年的全部补回来，好不好？”
“好啊，不过我怕你说得太多，我会更难熬。”
郁小暖无语，“受这么重的伤你还有那心思？”
商逸寒笑出了声。
雪地里留下了脚印。
狂风呼啸。
白茫茫的雪花，白茫茫的世界。
小女孩站在山洞门口，朝已经看得见的他们用力挥手。
那一刻，郁小暖露出笑容。
她知道，他们得救了。
蓝家古堡。
这一夜，蓝宇无法入眠。
他的房间里没有开灯。
他就这么独坐在黑暗中。
拐杖被他丢到一边，桌上放的是一碗已经冷透的茶水。
他睁开眼，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郁小暖的影子。
她的话始终在他耳边徘徊。
“我是蓝悦的女儿，我是您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啊。”
“不管你是不是可以接受，但我确实是蓝悦的亲生女儿。”
“我偏要叫，外公外公外公外公！”
“外公您心疼孙女欺负外孙女，我妈妈肯定会生您的气。”
“你连自己身旁站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这样糊涂的你，难怪妈妈不愿意留在你的身边，难怪她要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反省过吗，为什么你的亲人要离开你，因为你们蓝家实在是一个无耻到了极点的家族，杀人是你们的乐趣，压迫是你们的手段，如果这就是你们的生存方式，那我庆幸，我从来都没有在蓝家长大，这一点，我一定要感谢我的妈妈！”
“我是有勇无谋，那你是什么？有眼无珠？”
“蓝宇！你这个死老头！你连自己的外孙女都不认！”
……
他很烦躁。
说不出来的烦躁。
为什么，那个小丫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戳进了他的心底。
蓝悦出走以前，曾经流着泪对他说，爸爸，我们不要再杀人了。
我们不要再杀人了。
杀人是你们的乐趣，压迫是你们的手段，如果这就是你们的生存方式，那我庆幸，我从来都没有在蓝家长大！
蓝宇挥手，掀翻茶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助理进门，蓝宇冷冷地道：“安排飞机，我现在就要到岛上去！”
天亮了。
岛上的风雪停了。
有微凉的阳光透过山洞的缝隙洒照进来。
郁小暖的身子靠在墙上，膝盖上还躺着受伤的商逸寒。
山洞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只留下几缕青烟。
小女孩还在草堆上睡着。
商逸寒首先醒来，他看着一夜都把膝盖拿给他当枕头的郁小暖，唇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她靠着墙，以这种姿势睡了一夜，怕是全身都僵了，等会儿也不知道起不起得来。
他抬起手，抚上她的脸，她睡得很浅，商逸寒一碰就醒了。
她眨眨眼，按住商逸寒的指尖，刚醒的声音还很沙哑，但也是那种有点软软的沙哑，“逸寒，你还好吧？”
她一醒来就立刻关心他，生怕加重他的伤情。
商逸寒轻轻摇头，看着她说：“我没事。”
郁小暖紧张地问，“能行走吗？”
商逸寒笑，“你说呢，咱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啊，我们还要离开这座岛，必须尽快想办法才行，不过。”
男人话锋一转，把头往她身上蹭蹭，说：“你的膝盖太舒服，我舍不得起来了。”
“……”郁小暖青筋跳了两下，“我膝盖上都是骨头，睡着怎么会舒服？”
“你身上的味道好闻啊。”
“全是海水的味道！”
“我不管，我受伤了，我需要亲亲才能起来。”
“……商总，您直说不就得了，怎么戏那么多呢？”
郁小暖无奈，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没等商逸寒开口，她马上说：“只有这一个！你爱起不起，多的没有了！”
“……”
商逸寒无辜地看着她，委屈地道，“好吧，受伤的男人没有人权，这次就听你的。”
“……”
郁小暖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
两个人相互搀扶准备离开时，小女孩也醒了，坐在草堆上愣愣地望着他们。
郁小暖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
“逸寒，等一下，我去跟她告个别。”
商逸寒深深看她，点头：“嗯。”
郁小暖走到小女孩面前，弯腰。
小女孩睁着眼睛看着她。
郁小暖摸摸她枯黄的头发，看着她那张因为营养不良而干瘦变形的小脸，她心疼，泪水也盈满了眼眶，她知道小女孩很聪明，她一定能够听懂她的话。
“宝贝，哥哥跟姐姐要走了，谢谢你收留了我们，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姐姐一定会回来报答你的，这次我们不是有缘再见了，而是一定会见，你要活下去，在这岛上，偷东西吃也好，学小狗叫也好，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希望的那天才会到来，你才有机会，永远远离这座人间地狱，答应姐姐，好吗？”
说着，郁小暖朝她伸出了小指，看着她，她笑得眉眼弯弯，“那一天不会很久的，姐姐向你承诺，姐姐一定回来带你离开，我会让你回到正常人生活的地方，没有饥饿，没有殴打，你不用再住山洞，你会接受教育，像个公主一样长大。”
小女孩傻傻地盯了她很久，很久。
然后，她怯怯地举起手，用小指缠绕住了郁小暖的手。
她抬手的那瞬间，破旧的衣服露出了她胳膊上的编码，郁小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这么小的孩子，岛上的人竟也对她如此狠心，往她手上刻上编码，是要她到死都要像一条狗那样活着吗？
郁小暖忍不住抱了抱小女孩。
之后，她起身离开。
她走到商逸寒身边，商逸寒抚去她眼角的泪，低声说：“我们还会回来。”
“回来的那天，就是我们打败蓝正的日子。”
郁小暖轻轻地说，琥珀色的瞳孔一丝坚决一闪而过。
淡淡的阳光照射在两人身上。
积雪开始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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