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易手上的动作顿时僵硬,他轻扯唇角,低声开口说:“好。”
我握紧赵天易的手,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去病房,琳琳已经清醒了,她脸色仍旧难看的厉害,此刻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
印景天坐在病床前,时不时的凑近琳琳的耳边,不知道在低声说些什么。
琳琳目光清澈,一如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可是此刻的她越发的虚弱,脸颊深深的凹陷进去,一双大眼彰显格外的突兀。
琳琳似乎是看到我了,她伸着手臂朝着我的方向伸过来,我顿时红了眼眶,面上却还要强撑着淡然,轻声说:“你看你有多么的任性,身体还没好就跑去看孙清河,回来就病了,孙清河要是知道一定会自责的。”
“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他了。”琳琳扯了扯唇角,嘴里发出几个微弱的音节。
她的声音分明很轻,可我却听的清楚,我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轻声宽慰着:“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
琳琳闭了闭眼,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无力。
印景天微垂下头颅,他扔下一句话,起身离开:“你们聊。”
“姐,如果你接受治疗的话……”我拉着琳琳的手,轻声劝说着。
琳琳苦笑了一声,话语中掩饰不住的苍凉:“我不想满身疮痍的离开,现在这样也很好,至少可以体面一点的离开。”
我看着琳琳面上的笑容,心头的位置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传来闷闷的疼痛。我只能攥紧手指,以此缓解这种疼痛。
“到了今天,我什么都不怕了,不害怕面对死亡,也不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们,我只是怕,我离开之后,景天一个人要怎么样的生活。”琳琳垂下眼睑,费力的说:“我知道他一直都很自责,很愧疚,可发生这样的事情,本就和他无关,也不应该让他来承受这种痛苦的。”
在提起了印景天的时候,琳琳眼眶湿润,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几度哽咽的说:“真真,景天他和你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要代替我照顾好他!”
琳琳用力的反握着我的手,她的力气是那么大,攥的我手指都在隐隐作痛。我心头没来由的颤抖了下,死死的咬着牙关,有那么一刻钟我想要反问她:“既然你那么放心不下印景天,为什么不肯接受治疗?只要你肯接受治疗,就会多陪伴在印景天的身边。”
可是这句话我说不出口,也无法问出口,因为我不是琳琳,也无法代替她做出任何的决定。何况治疗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我怎么能够自私的替琳琳做决定?
“我会的,你放心吧。”我红着眼睛,哽咽着点头应下。
琳琳听到我的保证,她不由得扯了扯唇角,轻笑出声,低声说:“真真,对不起。”
我手上的动作顿时僵硬,死死的咬着嘴唇,几乎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你从来都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有对不起你自己。”
“我不是一个好姐姐,没有保护过你,没有照顾你。反而还因为嫉妒你,对你做出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我以为你会一辈子都不原谅我的。可是真真,对你我真的很抱歉。”琳琳目不转睛的望着我,那目光中的柔和恨不得要将我淹没了。
“因为你是我姐姐啊。”我眼眶湿润,泪水如同坏掉的水龙头般涌现出来。
我爸去世之后,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以为我再没有了亲人。当我得知我还有亲人的时候,没有人会清楚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也没有人会知道我有多么的雀跃。
“我第一次做人家姐姐,没有经验,做的不好,希望你不要生气。”琳琳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轻声道歉。
我顿时感到喉咙处疼的厉害,死死咬着牙关,哽咽着说:“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家做妹妹,做的不好你要见谅。”
琳琳笑了,她的笑容仍旧是甜美的,可是此刻看在我的眼里,竟然是那样的让人感到心疼。
这几天我都很少回家,每天陪伴在琳琳的身边,她在我和印景天面前,永远都是坚强的,面带笑容的。可是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候,她也是痛苦的,有时候也会疼的啜泣,却还要赶在我们看到她之前擦干眼泪。
琳琳是我见到过最坚强的人,也是最让我心疼的人。我宁愿她在我面前表现脆弱的一面,也不愿她在我面上强装着坚强。
“真真,我想要看看安安。”傍晚,琳琳脸色越发的苍白,她费力的开口说着。
我眉宇微蹙,轻声说:“明天一早我带安安过来……”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琳琳打断了,她目光炯炯的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殷切的期望,让我不送拒绝:“我想要看看安安。”
我轻咬着唇角,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好。”
琳琳见我答应下来,面上总算是露出浅浅的笑容,像是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得到了满足。
我离开病房给赵天易打电话,但电话始终都没有接听,我正犹豫着,印景天迎面走过来,他扫了我一眼,目光说不出的五味杂陈,随即开口说:“你回去接安安过来吧,医院这边有我照顾。”
“好,我很快就回来。”我匆匆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心慌的厉害,一颗心几乎快要从胸腔中跳动出来了,我说不出这份慌乱和不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这份慌乱和不安让我极度的不安。
赵天易打来电话说:“什么事?”
“我姐想要看看安安,你带安安过来医院吧。”我如实说。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赵天易的声音有些喑哑,沉声说:“我已经在医院了。”
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在这一瞬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几乎握不住手机,连指尖都在颤抖着,也顿时明白过来那份心慌究竟是来自于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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