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闹了一回时间过去很快。我们在瘴气中艰难地辨认方向前进,越走心情越焦虑。明明看着是在眼前的山脉,却怎么都接近不了。我怀疑后栅比我想象得要大太多,贸然进来确实是作死的行为。
“不行,别走了。”练九理了理肩上背包带子,包里东西多特别沉,“我们得在天黑之前回前栅,这里明天再来吧。”
我同意他的说法,时间已经不早,就算能顺利出去,后栅跟前栅之间也要走上好一段时间,且这里地形和可能遇到的东西都是完全未知,现在回去是最好的方法,我不希望天黑了之后还在这个鬼地方漫天找路。
“原路返回吗?”云梦泽问,“可是我们能不能找到路回去都是一个问题。”
我想了想说,“我手机里有二尺八的电话,我看我们可以求助场外观众。”
练九给了我一个赞同的眼色,我打开手机,信号虽然不太好但至少能接通。等待那几秒钟,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他不接这个电话,我可能真要坐地上哭一哭。不多久二尺八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带着口音问我是谁,我激动得不行,说我就是昨天被你接过来的那个大学生啊。我们当时给了他不少钱,所以二尺八特别热情地问我有什么需要,他可以从小卖部给我们送来张家。我说叔,我们在后栅迷路了,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二尺八当时就不淡定了,用当地话说了句后栅啥啥的,估计是个粗口。他那边有其他人声音问了句怎么回事,二尺八说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去了后栅,然后那边炸锅了,响起了各种长吁短叹。他大概问了这边情况,我把遇到瘴气和有人被虫子咬的事都给他说了,他说他也没办法,等从前栅走到这边来估计天都要黑了,没人愿意送死。我握着手机,对练九和云梦泽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二尺八的意思很明显,给多少钱他也不会进来的,说让我们自立自强是好听的,本意就是让我们自生自灭。我不想跟他扯下去了,说那算了,我们自己再找找吧。二尺八可能是觉得有点内疚,好心提点了我一句,说后栅到了晚上怪东西很多,叫我们千万别单独行动,也别在室外待着。我心里一紧,恨不能顺着电波爬过去跟他好好理论,求救不成,反倒给自己增添了心理阴影。
“不来。”我挂了电话,这么告诉他们。
云梦泽没什么表情,练九一幅意料之中的样子。时候真的不早了,天边的云被落日染成很妖异的红色。我们走了很久才走到这个地方来,现在就算顺利找到路能出后栅估计也要天黑了。又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我们依旧没有理出头绪,商量过后我们决定停止无用的挣扎,先在后栅过一夜。至于过夜的地点,就选在那间祠堂,这也是这里唯一一间看起来不那么蹩脚的建筑。
祠堂离得不远,所以在瘴气中我们还是准确找到了它的方位。
我用幡布把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好歹是要过一夜的,太脏了也不像话。吃过包里的便携食品,我对云梦泽说,“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吧。后栅到底有什么?”
云梦泽还没开口,练九先说话了,语气里带着点笑意,跟他平常很不一样,“你这么问别人不太好,”他是跟我说的,却是为了说给云梦泽听,“人家还不知道愿不愿意相信我们,别着急打听。”
云梦泽略微歪了歪头打量我们,没说话,不置可否。
我噤了声,只听练九跟他说,“之前匆忙,没来得及细说,我们是为一张风水图才想找到云大师的,不过没有他的消息,却意外找到了你。”
云梦泽皱眉,“我不知道什么风水图,我从小跟我母亲长大,他所做的事我了解不多。”
“可你之前说也许能解答我们的问题!”
云梦泽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琢磨着搞不好是被他给诓了,丫根本不知道什么风水图的事。
我又问,“那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白山村,又凭什么会跟两个陌生人到这种地方来?”
他吸了一口气,“因为丁善清。”
“什么?!”我跟练九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你认识丁师父?”
云梦泽接着说,“我不认识他。但是我知道这个人,我妈临死之前告诉我,如果想知道关于我父亲的所有事,可以去找这个人。”
我内心无比震惊,难道说师父真的跟这些事情有关,白珩最早会来找他也不是巧合?还有,云梦泽的母亲已经去世?而他的爹下落不明,这也太惨了一点吧。
我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南城联系这个人,只是见过他的照片。而你的人人相册里也有他的样子,我以为是他让你们来找我。”
“原来如此,那么,”我踌躇着开了口,“你妈妈有没有说我师父跟云大师到底有什么关系?”
“没有,她只来得及给我留下这个名字。”
我很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她出了车祸,走得很快。”云梦泽提到这个事已经没什么多余表情,我突然联想到白珩的父母也是死于车祸,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对不起,不该提这个。”我轻声说。
“没事。”
练九一直在旁边听着,终于也开了口,“那白山村里有什么,值得你来这一趟?”
“我父亲下落不明之后,我母亲一直在找他,白山村,是他最后出现过的地方。”看我们都有点愣,云梦泽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他在这里做的事,跟你们要找的东西有关,你们说的那个像怪物的尸茧,其实是羽人。”
“羽人?”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羽人这个名字,却是羽人第一次真真切切跟我的生活发生联系,我第一反应是神话中不死的那个种族,却不知道云梦泽指的是不是这个。
他看出我们的疑惑,说,“你们应该对这个名字不陌生。羽人,也叫做羽民。背生双翼,象征永生不死。”
我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关于羽人的记载最早出现在《山海经》里面的羽民国,“其人长项,身生羽”,后来长着翅膀的羽人演变成种种神话形象,在佛教和道教均有出现。而后更是被赋予了引魂升天的作用。所以在人们追求长生的时代,羽人的形象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在很多洞穴和墓室的壁画中都能找到这个形象。而现在云梦泽告诉我,我们见到那个类似透明树脂中的怪物,就是传说中的羽人?!
“这太夸张了……”我感叹了一句,虽然在见识过白家地下的鬿誉之后我已经对这种事情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羽人跟那种大型动物给人的感觉还是太不一样了。如果羽人真的存在,那么那些关于长生的传说呢,也是真的吗?
“是真的,至少我父亲是这么认为,”云梦泽说,“我妈花了很大精力来调查他失踪的事情,所以一直查到了白山村来,他在这里盘桓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找了一个施工队过来,就是为了那个东西。”
“等等,你是说……二十年前这里的工厂是云大师建的?”
云梦泽微微点头,“他至少是其中之一。”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练九问,“跟我们一样来挖羽人么,难不成这个白山村就是《山海经》里面羽民曾经居住的地方?”
“不知道,我来也是为了找答案。”云梦泽说。
要不是在赵家买的那个尸茧被白珩带走了,我现在真想好好再看一次。换做其他人告诉我那玩意儿叫羽人我可能都要怀疑一下,但是得出这个结论的是云大师,我不能不多想一下。突然我感到脖子后面冷飕飕的,刚才在说话的时候我就一直感觉有一双暗处的眼睛在盯着我们,那种视线使我很不舒服,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只是穿堂风罢了。我拢了拢衣服,往练九旁边凑了凑。
太阳差不多都要沉下去,这里没有灯,整个祠堂都晦暗下来,气氛显得肃穆而恐怖。我搓了搓胳膊,内心对于要在这里睡上一晚的事感到接受无能。这间祠堂有三进,我们没有往太后面走,只打算在最前边儿一间借宿。
练九把自己的背包靠在墙根,拿了根棍子放在手边,把幡布拿过来擦了好几次,才枕着包躺下。“早睡早起吧,天一亮咱们接着赶路。”
我认命地靠着墙坐下,闭上眼睛。现在也就七点多钟,还不算晚,我们都没有睡意,但此时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加上二尺八说过的话,谁也没有从这里出去的打算,只有熬着等天亮。
我听到后面几进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瞬间寒毛都竖了起来,“小九,小九,后面有东西。”我把他戳醒,他其实也没睡,立刻坐了起来,把电筒打亮。云梦泽也警觉起来,挪到我们这边来,一同注意着后方的动静。我没有听错,确实是翅膀扇动空气所发出的声响,离我们越来越近。
声音从高处传来,祠堂的屋顶很高,练九把电筒的光移到通往后面一进的门边。那里出现了一个类似蝙蝠侠的巨大阴影,双翼展开足有两米左右。
练九另一只手摸到了放在一边的棍子,把它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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