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白不得不夸奖一下幕后之人。
哪怕是邪门歪道,她也将技艺练到了最高段位。
阎白将换下的生辰八字收起,想必,到必要的时候肯定会用上。至于什么时候,他还没想好。
他又问了一点关于鹿悠的事情。
鹿鸣告诉他,只要不动生辰八字,天道不会发现鹿悠的存在,那么她便可以寿终正寝。
鹿鸣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阎白,慢眼都是期盼。
阎白懂,他想要让自己留鹿悠一条命。
只是,阎白不明。
“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鹿鸣面色一僵,怔怔的看了他许久,凄凄一笑。
“白白,她是我的女儿。只要她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等你有了孩子,便会懂了。”
阎白眸色平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摇头。
“那你们有没有问过,她想不想这样的活着呢?”
鹿鸣一怔,失神的摇头。
“不会,谁不想活着呢?”
“活着很简单,可难的是,怎样活着。”
阎白说罢,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转身离开。
鹿鸣全身僵直,双眼呆愣的看他离开的背影,心头一震悲凉。
良久。
鹿鸣眼珠浅浅动了一下,有些艰难的起身,朝门外缓慢的走去。
背影佝偻,好似一瞬之间,老了十多岁那般,艰难前行。
他打车去了医院,一路上脑中都在不停的回放阎白所说的话,不断的自我怀疑,真的错了吗?
他不知道。
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
鹿鸣下车,抬头看着医院的招牌,眼底满是迷茫与怅然。
他顿了好一会,才抬脚朝病房走去。
他刚上楼,就有相熟的医生同他招呼。
“啊,鹿悠爸爸,今天怎么你也来了?”
鹿鸣微笑的说自己想鹿悠了,就又过来看看。
医生眸色复杂的点点头。
“我刚听说,你家情况有些好转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鹿鸣浅浅笑了,礼貌道谢一声,指了指前方,表示自己先走了。
医生点头,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拐角时,不由轻叹了一声摇头。
“孩子被折磨了那么多年,有个解脱也好。”
鹿鸣没有听清,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与人打招呼时脸上的笑意都带着几分勉强。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护士。
“悠悠爸爸,你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啊?脸色这么差?”
鹿鸣在办公室门口被拦住。
他微微低眸,看着护士一脸担忧的表情,笑的弧度不由又大了一点,轻轻摇头。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悠悠,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听言,脸色也不禁低落了些许,轻叹一声,摇头。
“医生都在努力,您也不要太过担忧。最近若是没事,就来多陪她一点吧。”
护士轻声安慰了几句后,便转身打算离开,但走了两步,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蓦的回头,抬手指了一下。
“对哦,悠悠爸爸,我有件事同你说一下。你们家最近是不是出事了?前几天有奇怪的人出现问了许多关于悠悠的事情。”
鹿鸣身子微微一僵,眸色悄然变了变,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摇头。
“哪倒没有。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护士眉心轻蹙。
“我最开始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但回去细想,还是觉得有问题。你要不要去查查?悠悠这样,还是不要有人打扰她的好。”
鹿鸣点头,表示知道了,轻声同她道谢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
公冶正盘腿坐在床前的沙发上,唇瓣轻动,颂唱着经文。
他一进门,声音便顿住了。
他看着人缓缓睁眼。
四目相对。
公冶略略愣了一下,放下腿起身。
“鹿叔。”
鹿鸣对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又抬手点了点鹿悠,表示自己就是来看看。
公冶点头,起了一半的身子,又落回了沙发,闭上眼,继续。
几分钟后,他将那一段经文念完后,这才又睁眼,轻声唤了鹿鸣一声。
“您怎么会来?”
鹿鸣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病床的人儿,稍作思量后,对他招招手,起身出了门。
公冶觉得他的行为有点奇怪,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侧眸看了一眼鹿悠,略略吨了一会,才转身跟着出了门。
病房门徐徐关上,病床上浅浅呼吸的人,明明平静的好似没有一点波动的那般,在房门关上的瞬间,猛地睁开了眼。
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好似刚醒在醒神那般。
须臾,嘴角忽而拉起了一个笑容。
冰冷嘲讽,令人心颤。
门外。
鹿鸣领着公冶,像是漫无目的的在乱走一般。
公冶见状,眼底的疑惑更甚,有心问一句,却敏感察觉他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便还是压下疑惑,无声的跟在他的身后。
鹿鸣半低着头,脑子乱哄哄的,想要问的话,一直出不口。
他领着人走到花园,停住。
公冶不由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他正好停在了园中最大的槐树下。
他微微蹙了蹙眉。
“鹿叔,我们还是去那边吧。”
鹿鸣愣了一下,侧眸看他所指的地方,是一个凉亭,四周空旷,没有高树,毫无遮挡。
他奇怪。
“为什么去哪?”
公冶没有回答,只是先他一步,转身走了过去。
鹿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过去。脚步动的瞬间,心头突然闪过一抹奇异的感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槐树,眉心蹙了起来。
两人到了凉亭,鹿鸣按下心底那奇异的感觉,开口道:“你与阎白,一起合作了吗?”
公冶身形微微一顿。
“您知道了?”
太过直接的回答,让鹿鸣倒又愣了一下。
他定定的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无奈的笑了一下,腿微微一软,坐在了亭子内的石凳上,轻轻摇头。
“你是怎么发现,悠悠不对劲的?”
公冶看了一眼,抬眸看向不久前两人路过的槐树。
“最近。你有留意过,我为她祈福写的那些经书吗?”
鹿鸣头微微颔着,听言,点了点头。
“嗯。”
“除了今年的,其他,全部不见了。”
鹿鸣脸色一沉,怔了半秒,声音不由自主大了一点。
“不可能,我每年都在整理!”
公冶侧首,对他浅浅笑了笑,眸底神色有些无奈,也有一点失落。
“那些不是我写的。”
“什么?”
鹿鸣瞳孔微微一颤,不愿相信的瞪大了眼摇摇头。
“那么多,怎么会……”
公冶眼底的深了深。
是啊,那么多。要作的假,也是难为她了。
公冶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的鹿悠,内里是谁,我们谁也不知道。但,眼下的情况,必须先将人制住了,再说其他。您要与我谈什么?”
鹿鸣听了公冶的话,脸上的神色更差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又散了几分,看起来更老了。
公冶心口微微一疼,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算是安慰那般。
鹿鸣抬手反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微叹一声,摇头,将鹿悠改过命的事情同他说了。
公冶讶然,眸中暗涌翻涌,总算明白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低头,凄凄笑了一声。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守着的,就不是悠悠了。”
谁也不知道芯子是什么换的,也许,去翻看他留下的经书,会有一个结果,但眼下,似乎已经没有了寻找的意义,将魂困住,抓住人,再说旁的吧。
鹿鸣的眼中的苦涩也沉了沉,轻笑一声。
“是啊,也许,从一开始,我便不该那么做。”
命,改了又如何?瞒过了天道又如何?
悠悠一样不能好好呆在自己身边。
他要的,不过是自己的小悠悠而已。
公冶轻轻摇头,略微有些失魂的跌坐在了石凳上。
两人怅然,久久未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鹿鸣幽幽长叹了一声,手撑着膝盖,有些艰难的起身,走到公冶身边,抬手扣住他的肩头。
“你们想做什么,就做吧。只是,记得给我留下悠悠的身体。”
公冶身子微微一僵,偏头。
目光对上。
鹿鸣眸中的悲伤浓的几乎散不开,令人心悸。
他呼吸凝了两秒,又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点点头。
“我会的。”
那也是他的悠悠啊!
鹿鸣有些艰难的扯了一下嘴角,点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
她抿唇,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抬脚离开了。
公冶低头顿了一下,才抬眸。
眼前人渐渐行远的身影佝偻,满身沧桑。
他不禁叹气,在凉亭坐了一会,才慢慢起身,走回了病房。
病房内。
公冶立在床上,看着床上安睡的人儿,脑中飞快闪过过去种种。
他突然不想相信这内里早已不是鹿悠了。
他静默,眼底神色翻滚,好似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蓦的。
一声轻笑在寂静的病房中响起。
公冶神色一个激灵,猛地回神,双眸一凛,境界的看向四周。
“谁?”
音落,跟着又是一声轻笑。
公冶脸色乍然一青,低头看向病床。
似是同时,病床上的人儿忽而睁开了眼,眼中含着笑意与之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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