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把花盆放下,不等管事过来,又“噗通”跪到了秦月瑶跟前。
“公子,我还会洗衣擦地,会烧火做饭,伺候人的活也都会,你招我吧。”
“不是说了叫你在里头等着吗?你这么跑出来拦人,吓着各位掌柜的怎么办?要是再这么没规矩,现在就给我滚出去。”那头管事的快步过来,朝秦月瑶他们作了个礼,心疼地看着这几天总是被抱起来的盆栽。
生怕一不小心给磕着碰着了,一棵五百文,可贵着呢!
“你想找什么活做?”秦月瑶跟管事的说了声没事儿,让他回去,又转头看少年刚刚跑出来的厅堂。
里头都是些虎背熊腰的年轻人,一看就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应该是做劳力的。
搬东西当劳力多是短工,工钱开得也高。
“公子,我什么都不挑,就想找个活做,你们招我吧。”
少年有些急切了,一张小脸上泛着红晕,气息也有些不稳,是刚刚徒然搬了重物的缘故。
“这么急着找工作,怎么不去外面找,要在这里等?”秦月瑶缓声问话,将人打量了一遍。
他身上的棉衣虽然旧,可是很干净,这从头到脚也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我”少年又几分犹豫,可这是这几天他遇到的掌柜里唯一一个问了他这么多的。
少年咬了咬牙:“回禀公子,我是外乡人,虽然急着找活干,可是也害怕被骗。过年前遇到一个老板,给他出急工搬了一天的货没拿到银子,还被打了一顿,所以”
“我们在三春街开饭馆,要招跑堂和厨房里的帮工,”秦月瑶想了想,又问,“我们要招长工,最少也要做半年的,可不能做几天就要结钱走人的那种。”
“我不会做几天就跑了的,我会好好干活的,多谢公子。”秦月瑶话刚说完,那少年就给他们磕了个头,把自己怀里揣着的户籍帖子拿了出来,递到了秦月瑶面前。
“哎,还没说要招你呢,你应得倒快!”李三全瞪眼,接了他的户籍帖子看了一眼,转头看秦月瑶,“公子,这人咱们要还是不要?”
秦月瑶低头看李三全手里的户籍帖子。
这是各地官府开的户籍证明,上面写了姓名,年纪,祖籍何处,还有住址,上头还盖着官印。
秦月瑶皱眉:“你有十八岁了?”
这少年名叫苏眉,祖籍在沧州西河郡,现在住在城郊的村子里。
这其他的都还好,只是他身量看着跟她差不多,怎么能是十八岁?
“回禀公子,家里穷,吃得少,长得慢。”少年低下了头,看着跟前的石板地。
秦月瑶见他这般,也没好在问,把人扶了起来:“你就先到我们馆子里当跑堂吧,每月一两半,每月五天假,不包吃住,可好?”
这是市价,搁庆云镇那种小地方,跑堂每个月也就六百文。这聚才馆的规定,饭店跑堂每月最低一两,秦月瑶看他这模样,也没忍心把这工钱往下压死。
“谢谢掌柜的,我一定好好干活。”苏眉连声应了,脸上有了笑。
“我姓秦,他叫李三全,以后你就跟着他学。”秦月瑶点了点头,给他把人都介绍了。
秦月瑶和李三全又招了两个后厨帮工和一个跑堂,都是有经验的。
大家在聚才馆管事那里记了档后,秦月瑶交代了他们明天早上到来福饭馆之后,那三人就告辞回家了,独苏眉跟了他们一路。
苏眉本是说先到馆子里熟悉熟悉,等李三全都带他前厅后院绕了一圈了,他还站在门口没走。
秦月瑶看他神色不对:“还有什么事吗?”
苏眉听她问,又跪了下去:“我我想跟秦掌柜先支一个月的工钱。”
秦月瑶被他这动不动就跪的习惯吓着了,忙将人拉了起来:“家里缺钱?”
他们刚刚谈了,半个月的试用期,工钱减半,到时候决定了去留再结钱,她倒没想到这少年一来就开口要预知,还是支一个月的。
“家里奶奶病了,再没钱,明天就要断药了。”苏眉说罢,抬手抹了抹眼角,垂下头去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哭。
秦月瑶叹了口气,取了一两碎银子和五百文钱给他,让他赶紧去给他奶奶买药。
苏眉千恩万谢之后,才揣着钱走了。
秦月瑶和李三全送到了门口,看着那一溜烟儿跑得没影的人,李三全不住咂舌。
“怎么,瞧着可怜?”秦月瑶挑眉,侧头问他。
李三全摇了摇头:“我是瞧着咱们可怜,这还没开张呢,搞不好就要先亏银子了。”
“我的公子,咱们是做生意呢,又不是做善事,照你这好心的送法,指不定最后咱们都得跟他一样,到处骗钱。”要他说,这秦夫人就是太好心,还好哄,被那孩子几句话就骗了一两银子。
“你就知道人家是骗人的了?”秦月瑶摇了摇头,“按他那机灵劲儿,真要骗钱,用得着去聚才馆那种地方?这邺水城里有钱又好心的人多了去了,他怎么不去街上骗,就来贪咱们这点小钱?”
这两天逛街的时候,她可真算涨见识了。
这有钱就是不一样,那些衣着华丽的人打赏起来随便都是个元宝,就昨天她还看到有个富贵人家的老爷随手往乞丐碗里丢了个元宝,把那乞丐的碗都给砸裂了。
那苏眉若真只为骗钱,最不该往聚才馆去,就该在那些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晃悠,等着被元宝砸。
李三全一时语塞,还是看着长街摇头。
秦月瑶斜觑了他一眼,笑问:“三全,你这是从前去骗过人,还是被人骗过?不然怎么看谁都像骗子?”
“嘿嘿嘿嘿,往事不可说,不可说!”李三全摸了摸脑袋。
“不过这人心思多,这段时间你可把人盯牢了。”
这户籍证明是官府开的,做不得假,聚才馆的管事也说了,这人他们是认识的,连他家里只有一个老人,住在哪里,住了多久都说的清楚。
她总觉得这人看着有几分不对,可又不是有坏心思的那种不对,只是一时也说不上来,便也只能先看看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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