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钺叹口气。
''锦川，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和你哥在一起过？哪怕，我们已经……''
''说不在意，你相信么？''湛锦川苦涩一笑，而后，再抬头，''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愿意错过你。钺钺，我们之前一直好好的，不是么？我知道你马上要去奥地利，我可以等你！一年、两年，我都等！''
杨钺没有听到自己的心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已经只会为那一个人跳动……
红唇翕动，想说点什么，可是，当下心一凛，只觉得一道视线正凝着自己，让她顿时如芒刺背。
这种强烈的直觉，让她极不舒服。下意识回头，乍然撞见一双盛满了盛怒的眸子。
她瞠目。
几乎是立刻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盯着门口站定在那的男人。
好几天不见，他依旧是那个他。俊朗迷人，气质斐然。
可是，与以往见到自己时温柔的模样截然不同。今天的他，多了几分让人胆颤的凛冽。
他已经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带着森冷的，让人觉得压迫的气息。
杨钺心跳加快。
那边，湛锦川脸色凉了凉。
手心里，杨钺在挣扎，想要收回手，他却执拗的握紧，警惕的把她扣得牢牢的。仿佛，只要松懈一点，她就会离开。
''钺钺，锦川！''向暔已经跑了上来，气喘吁吁。见他们紧扣的双手，脸色也白了白。
''都站着干什么？''再开口的，是季喻霖。
面色依旧是冷的，眼神依旧锋锐刺骨，可是，面上竟带着笑意。
那笑不达眼里，让人胆寒。
他想干什么？
在杨钺迷茫的视线下，他径自将湛锦川从双人沙发椅上拉出来，自己则大喇喇的坐下。
视线，这才慢悠悠的扫向对面的两人，在他们紧紧相牵的手上停顿了一刻，眼神又寒了几许。
说出的话，却是温和的，''都坐下，我们谈谈。''
他一副长辈之姿，腿交叠，长臂摊开懒散的靠着沙发椅的靠背。
这样的他，却叫杨钺心慌意乱，又很不安。
湛锦川率先坐下，杨钺坐中间，向暔也跟着一并坐下。
季喻霖冷眼看着前面的三个人，唇角凉薄的弯起，有些嘲弄的样子，''小孩子果然是没什么记性。以前，你们三个闹得死去活来，现在，全忘了？''
提起过去，三人面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尴尬。
''你怎么会来这儿？''率先开口和他说话的，还是杨钺。
再和他说话，她鼻尖有些发酸。
这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联系，她瘦了，憔悴了，可他看起来，似乎还是一样好……
她在与不在，对于他，似乎都没有多少影响。
季喻霖的视线，终于落到她面上。
不带一丝丝温度的冰冷，甚至是冷漠。
那目光，宛如一把利剑，刺在杨钺胸口上。很疼……
她两手揪紧了，搁在腿上。季喻霖终于缓缓开口，''特意过来看看我表弟的女朋友……''
他将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像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一样。
搁在沙发椅靠上的手，也绷得极紧，指关节泛着苍白。
他冷锐的眼神逼迫着她，希望她说一句哪怕是解释的话都好。
即使他们刚刚手牵手，她只要说一句反驳的话，他都相信她！
可是……
她没有开口，接话的反而是湛锦川，''哥，你和钺钺已经分手了。现在我和钺钺在一起，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更不需要你特意来看一次！''
对于这个表哥，湛锦川已经不似过去那样。
现在，充满了敌意和警惕。
湛锦川只当做听不到他的话，反而是将视线投向杨钺。
盯紧了，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你告诉他，我们分手的事？''
兴师问罪的语气！
杨钺只觉得呼吸困难，捏在腿上的双手冰凉一片。
她能感觉到茶楼内，已经朝他们投过来好多探寻的视线。
上次，她的那些照片已经在这个小镇上传开了。
只怕，已经有人把他们三个都认了出来。
若是又传到爸爸妈妈那儿……那会怎么样？
向暔看了她一眼，伸手过去，把她的手握住了。湛锦川则伸手握住了她另一边。
季喻霖眸色一暗，眼底似狂风暴雨侵袭而过。
杨钺终于缓缓启唇，''我……我正在考虑和锦川的事，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不敢抬头看他，只怕，看一眼就让她心上的防线全部击溃。
''你想清楚了。''他眼底，暗潮涌动。身体的每一寸，都绷得很紧。
''你走吧。''杨钺深吸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抬眼看他，''季喻霖，请你离开这儿……拜托你，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们镇上。''
她的语速很快，像是只要慢那么一点点，她就要说不出口了一样。
她继续快速的道：''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希望你记得！''
声线，说到最后，已经隐隐有些变调。
周围那些探究的眼神，奚落的指点，让她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季喻霖就坐在那个位置上，瞬也不瞬的盯紧她，仿佛要将她槽出个洞来，借由那个洞看进她心里去。
果然是小孩子没定性的，变心，变得如此快么？
还是……
真的，其实她从来都不曾爱过自己。如今，他暂时松了手，她的心便一去不再复返了。
杨钺看着他面色越发的寒凉下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他浓浓的失望。
那些失望，让她心颤……
不敢再呆下去，怕周身那些眼神让她窒息，也怕自己再多坐一会儿，就要反驳掉自己刚刚那些话。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杨钺说完立刻起身，向暔也跟着起身，将她让出去。
看着那决然的侧颜，季喻霖坐着，没动。
湛锦川却是已经几步追了上去，''钺钺，我陪你。''
向暔没去，就怔忡的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
''不打算追过去？''季喻霖幽幽的问。
向暔回过神来，眼神的幽怨还没有散开，对上他的眼，''那你呢？你为什么又不追？''
季喻霖薄唇抿紧，没说话。向暔笑了笑，''因为骄傲，你的骄傲让你没法追上去。''
''骄傲？''他咀嚼着这两个字。侧目，视线从窗口一直投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
很是，刺目，也很是……
心凉。
在她面前，他都快忘了''骄傲''是什么东西。
''我不追上去，仅仅是因为我希望他们都幸福。''向暔吁口气，''若不是我的错，也许他们两个现在根本不会分手。你也看到了……''
向暔的目光，也跟着投到楼下。
''他们两个，真的很配。无论是气质，还是年龄。''
季喻霖眯起眼，眼里有冰凌，''不用有意无意的拿年龄说话。''
湛锦川追着杨钺出来了。杨钺眼眶红红的，又不敢在他面前哭。
''锦川，对不起，你让暔暔陪你在小镇上走走吧，我现在必须得回去了。''
她不想再让父母起疑。
不能再让他们伤心难过了……
''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没事的。''杨钺摇摇头，让他放心。
''陪我走走吧。''湛锦川几乎是恳求，''钺钺，别再把我推给向暔，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你。''
杨钺有些为难。
''我知道你马上要去奥地利了，就当最后一次陪我走走。哪怕你不能接受我，你爱的是我哥，我们也当朋友一样，行么？''
杨钺心思沉重。
她想抬头看看楼上的人，可是，不敢。
他们终究是要分开的，即使今天不分手，将来也会。她又何必再把父母的心伤一次？
''你沉默，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走吧，钺钺……''湛锦川再自然不过的牵起杨钺的手，去等公交。
他很雀跃，''以前你和我说过，你们镇上有一家豆腐脑很好吃。你现在带我去吧！''
杨钺觉得，身后有道冰冷的视线快要将她凌迟成碎片了一样。可是，她没有挣开湛锦川的手，只是勉强勾起笑，跟着他一起跳上公交车，''走吧，我带你去吃。''
一整天，杨钺都陪着湛锦川。走过这儿，穿过那儿。
最后，天色降下来，湛锦川才终于放人。他自己在酒店开房，杨钺对酒店是真的怕了，远远的就不敢过去了。
等湛锦川进了酒店后，她自己悄悄的转身回去。
没有坐车，就沿着小镇上唯一的那条河流，默默的朝前走。
夜色，渐渐笼罩。河流边上燃起盏盏昏暗的灯，照着她回家的路。
她怅然若失，胸口钝钝的痛。
季喻霖，他现在人在哪？大概，已经开车离开了吧！
这一次……
他们是真的再也不可能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渗出眼眶。深吸口气，又吞噎下去。
就这会儿，一道强烈的光束突然从后照射过来。
她惊愕的目光下，熟悉的保时捷乍然停在她脚边。这样安静的夜里，刹车声显得异常的尖锐。
杨钺怔愣在当场，良久，都只能愣愣的盯着那辆车。
厚重的车窗下，她看不到车内的人，可是，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他冷锐的视线正牢牢的盯着自己。
那眼神就像凶猛的鹰隼一般，仿佛要破窗而出，将她整个人吞噬。
她心下微紧，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立刻转身就走，可是，腿站定在地上就像生了根一样，怎么都动弹不得。
季喻霖……
他为什么还在这儿？
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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