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的手帕……还在么？”
慕青骨没有说话，从衣襟内取出被叠的十分整齐的手帕。我想要拿回来，但他缩手的速度却比我还快，旋即又放回衣襟内：“你想做什么？”
我咬了咬嘴唇：“当时是我没有考虑好，草率地用手帕给你做回礼。男女之间如此未免容易产生误会，那上面还绣了我的名字，还是还给我的好。”
“送出来的东西没有要回去的道理。”慕青骨瞥了我一眼，“还有问题么？”
我闷闷地低下头来：“没有。”
慕青骨点点头：“那走罢。”
我跟在他后头微低着头走着，满眼只见到他衣袂微摆，晃得我心思越发乱起来。慕青骨走在路上，破天荒主动开口找我搭话：“方才那几百两银子，你怎么拿出来的？”
这话问的我一下子乱了方寸。他且不知我的身份，我一下子轻轻松松拿出几百两银子给人去，怎么也不像是个普通的江湖女子。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师父是秦家人。她临走留给了我很多钱。”我这样便算作是解释了，“秦家的实力，你想必是知道的。”
我实在是不该提秦家的事，一提秦家，慕青骨想起了过年时在秦家的事，于是又问我：“那个人……是秦臻罢？”
他没有点明是什么，但我清楚他的意思，此刻我待他已经全然不同，这样微妙的气氛提到秦臻未免有些难堪。但我无法否认，只能略一点头：“……是他。”
“秦大公子确实一表人才。”
“都过去了。”我摇摇头，“如今我只当他是个旧友，恩怨休提。”
“大约是你从小习武，才会偏爱文人。”慕青骨这话里似乎大有深意，我加快步伐走到他身侧，看他的眼睛，他也毫不躲藏，直视着我，眼神里面的疑问与微妙情绪一览无遗。
我也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似的。过了许久，我才扬起下颌道：“不是。只是当时我刚离开师父，感到很害怕无助，而他对我很好。”
慕青骨不知为何好似是松了口气，可神色也未有变化：“这样不好。不要别人对你好一些，你便掏心掏肺。”
我撇撇嘴：“你今天话真多。”
慕青骨冷眼飞过来，一下子镇住了我：“有些事你应当清楚。”
我当然知道他是真把我当朋友，说这些也都是为了我：“不过……按你这么说，你对我也很好。我对你掏心掏肺，总不会有错。”
慕青骨立定在山脚一个土地庙前，抬头看了看山上，良久方看着我道：“未必。”
我尚未反应过来这“未必”二字是何意，他已经沿着那土地庙的方向往上走。我连忙跟上他，一上山才明白他之前说的这里有问题是什么意思。
慕青骨果然比我厉害太多。他在三四里开外便感觉到这里的古怪，而我直到身在此山中才感觉到这里森森的血腥气与杀意。
我们一直上到山头才看到下头的一片山谷，幽深且萧索，没有任何草木生长，怪异至极。
“小心。”
慕青骨提着剑小心翼翼往山谷中行去，我亦步亦趋于他，跟在他身后越往山谷里面走，越行却越是妖邪气息浓重。
我们二人在这片山中转了许久，发现越向这个山谷方向则那入骨杀意越重，正常的飞禽走兽却越来越少。
我们都觉察出奇怪，慕青骨打头带着我在山谷中搜寻，果真发现一处隐秘的山洞，越走近越感觉到那浓郁诡异的杀气和血腥气。
“这里有古怪，你小心一些——”慕青骨无声地以剑端拨开洞口藤蔓，“进来。”
我也抽出剑来，跟在他身后大气不出。洞内小径狭窄幽暗，一进洞，邪祟之气和血腥气一下子溢满呼吸间，看来此处必有蹊跷。可倒也奇怪，洞里还是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我越发不敢放松了警惕。
不知走了多久，在这黑暗之中，我倏忽看到两簇幽绿如同火焰的光在前方忽闪，那光冷厉如剑，分明是个活物。
我被吓得一惊，下意识去抓慕青骨的袖子。慕青骨也注意到了，谨慎地探上前去。
“狰兽？！”
我这时候才看清楚眼前的是只异兽，我从没见过这种兽类，只听它猛地一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像是巨石相撞一般轰然。我见这兽身形像是花豹，头顶双眼之间却有一只又长又锐利的尖角。
慕青骨说这是狰兽——《山海经》上说到的异兽狰？竟然当真有这样的异兽么？难道这就是章莪山？
狰兽三足立着，跛了一只前爪，微耸着脊背，目光便是我看见的绿光，正幽幽的看着我们，虽不似攻击之状，却也十分防备。
那邪祟之气正是它身上发出。慕青骨意欲继续向前，那狰兽又是巨吼一声，威慑一般向慕青骨一伸头。
慕青骨迅速避开了，旋即飞身上前：“是这妖物作祟——”便提剑而上。
狰兽目光一凛，巨吼一声便朝我扑过来，虽有跛足，行动却还是敏捷非常。此物腾空而起，霎时间似有地动山摇一般。
我下意识往一边闪过了，趁它扑了个空，我正好出手。我本无意伤它，只是随慕青骨来此打探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下看来一切异象都是由这狰兽而起无疑。
只怕这兽若是直接死了，要查此地情况反而不易。我凝结剑气，剑端如笔走龙蛇般舞动的极快，先伤得它不得喘息，慕青骨从正面出击，它更是应接不暇。
我毫不思虑便使出了破浮屠，这一下给它造成的伤害更甚于慕青骨，慕青骨看我的眼色一变，给了那狰兽最后一击。
狰兽径直倒下了身子，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只粗声地喘着气，一双绿眸仍烨烨闪着光，看得我瘆的慌。
慕青骨与我都不意置之于死地，确认过它无力再伤人，便往洞深处去。
邪气稍退，然而慕青骨却不觉放松，更蹙紧了眉，提着仍带血迹的剑向前走去。前方隐约有光，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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