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竞说不要孩子。
我坐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真的说不要孩子。
还是想不透他那么果断的原因，是想让我活得更长好多受他一点折磨？还是他忽然有了良心，想让我多在世上存留久一点。
他的态度很坚决，对护士讲话的时候很急，命人带着我换手术服，也让首席医生等着我给我动流产手术。
我一直埋着头，跟着薛竞和护士往手术室方向走，看到手术室的门时，我停下脚步，犹豫了。
“薛竞。”我拉住他的袖口：“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我要留下孩子。”
“可我要你活着！”
他眉头高高的蹙起来，仿佛我说了多么过分的话，语气里的急迫，让我吓了一跳。
我深深一呼吸，继续开口：“医生说了，就算我动手术也只能多活几年，这个手术的成果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有可能手术失败马上就死了。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生下来不好吗？”
这样一说，他微微冷静，可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欣赏他变脸的表情，莫名也是有趣。
本来以为他知道我的病情之后会冷嘲热讽，反常的态度让人诧异。
“为什么这么执着。”
“因为我想活，我还年轻，可我一无所有，不想就这样白白的消失。我要活着，时间不允许，那我就让我的孩子替我活着”
是了，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了。
刚刚好，我的孩子是我深爱的人的孩子，所以即使提前没命，也想要把孩子生下来。
“因为……孩子是我的，所以想留下来吗？”
他的声音在抖，是真的在抖，眼里好像带上了某种期盼。
我耸了耸肩，多希望跟他说幸好是你的。
可有什么意义呢？心已经背叛了我的仇恨，再说出来，膨胀他的自尊，会让我觉得对父亲不孝到了顶端。
“不是。”
他动了动容，脸上闪过一丝丧气，双手也下垂。
“走吧，拿药离开医院。”
我先动了脚步，护士们看我走了，便知晓我们做了决定。
将手术服脱下来以后，又去药房拿药，这一路上薛竞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我也沉默着。
上车以后，司机在前面开车，风从玻璃两侧投过来。他让司机关上车窗，又将我搂在怀里。
这一次没有挣扎了，挣扎也没有什么用。
事情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得了不治之症，沈书涵进去监狱，薛竞无法放过我，所有的所有，这阵子的折腾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好像成了一场轮回。
安静的时候，他呐呐的再度开口：“黎霏，我多想得病的人是我。”
我是震惊的，这样的疑惑，在得知病情的时候，多次产生过。
那时候我恨他，剧烈的恨他。
是啊，为什么得病的人不是他，他那么作恶多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上天反而要收了我？
谁也不能告诉我的答案，或许，这就是命。
但他这番自问是怎么回事，突然有良心了，觉得自己该死了，是什么样的情绪，能够让他自毁心况？
我没问，不想问，怕问出来一番影响心情的回答。
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在氤氲的车灯里面，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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