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飞歌,绕梁三日。
墨非离未着盔甲,单独一身黑衣,衣摆下面绘着上好暗金的涌金莲,本意一针一线尊贵大气。黑衣遮住了大半逼人的贵气,显得沉稳内敛。
云若烟着了白衣跟在墨非离身后。
一黑一白相印成趣。
由宫人领着穿过长长的几乎走不到头的青石板路,终于看到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
和东陵布置不同。
东陵龙袍为金,龙头停在着龙袍之人的胸口处,呈现一种随时都可能要把这皇上给吞噬掉的局势,也呈现着一种飞龙也甘愿屈服在皇上威严下的场景。
云若烟悄悄抬眼打量着这龙椅上的年轻帝王。
约莫着二十。
唇红齿白,温润如玉。
比起皇帝,他倒是更像一个云袖玄纹,把酒当歌的书生豪客。
云若烟掩下心中的念头,随着墨非离一起躬身而拜:“东陵前来拜访,愿二国永不为敌,黎民百姓皆安居乐业,共享盛世太平。”
西凉王摆手示意赐座。
云若烟不敢做,只能是站在墨非离旁边的位置上打量着四周。
周围一圈官员。
大多是玄色长衣,个个垂眼凝眸思索着什么。云若烟悄悄的抬眼往上看,看到台子上的皇帝身着的西凉龙袍为玄色,从下而上盘旋着一飞龙,但是飞龙没有停在他胸口。
云若烟几乎要把他看穿。
“我的天,他的龙不会是盘旋在他的背上吧?”
墨非离在暗处掐了她一把。
咬牙切齿的道:“你若是还想要你的这条小命,就最好不要给我乱看!”
云若烟疼的脸都白了,才不甘心的反驳道:“我哪有乱看,再说了,我是在给你分析局面!”
你让我不要乱看我就不看?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我偏要看!
云若烟再度抬头去看西凉皇上,冷不防对上他的眼。
他的眼若是空无一物的时候则会觉得如脉脉春风,能暖的冰雪也跟着消融。
可如今定格在云若烟身上。
却让她感觉全身发凉。
这个皇帝……
好像挺奇怪的?
不过还好这位西凉皇帝并没有说什么,甚至连责怪她也不曾,只是闲适淡淡的听了朝臣的意见,然后就让人把墨非离和云若烟送到了一处偏殿。
“今日之事只为东陵好友接风洗尘,军事战事一概不提。若是将军挂念,可私下找朕。”
果然所有的皇帝都要自称为朕。
云若烟和墨非离对视了一眼,拱手退下,二人刚刚被宫人领着到一处偏殿,刚进了门就被宫人拉住了。
“你是云医师吧?”
云若烟想着自己难道有那么出名吗?
名声传播到如今了?
她轻咳了一声:“正是,不知有何事?”
“皇上让奴婢转告云医师,无聊闲暇时切记不要四处打量,更不要直视别人的眼睛。”
“嗯?”云若烟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宫人继续道:“西凉和东陵的礼仪不同,若是直视皇上的眼则寓意为大不敬,云医师若是西凉人,怕早就没命了。”
云若烟打了个哆嗦。
心想难怪朝堂上那些人都个个垂眼凝眸的,她以为是皇上刚发了火,谁知道竟然还有这一出事。
这诡异的礼节。
云若烟随手找了点碎银子递给她,好言相谢过了:“多谢提醒,我这初来乍到对西凉礼节不通。”
等到送走了宫人云若烟气冲冲的看向墨非离,连掩盖自己声音的事都忘记了:“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墨非离波澜不惊:“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西凉的习俗和礼节!”
墨非离依旧是波澜不惊:“我以为你都要随着我来了这宫中,想必是胜券在握,对于这些杂七杂八的礼节习俗也是恶补了一番,原来你是没做?”
这……
云若烟不甘心的道:“那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句!”
“我提醒你了,你不听而已。”
额。
好像说了一句,但是是她故意耍性子的,哪里会哪里又能听进去啊?
“我不想搭理你了,我要静静。”
墨非离非要在她伤口上撒一把盐:“蠢脑子单独靠静静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去好好问问西凉到底还有什么诡异的你都想不到的习俗的好。”
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云若烟抬脚要走,墨非离啧了声又叫住她:“这衣服有些不合身,你过来给我修一修。”
这是陈皌迭送他的布料,也是陈皌迭找的裁缝给他量身制造的,但是西凉到底不比东陵,所以这些事这些东西还是会有些差强人意。
所以墨非离就不舒服了一上午。
云若烟回头做了个鬼脸:“呸呸呸,我拿针只能做针灸给人治病,还想着我拿针给你缝缝补补做老妈子,想都别想,门都没有!”
墨非离脸黑了,伸手就要去摸匕首。
云若烟立刻撒腿就跑。
墨非离蹙眉。
“哎呀,学聪明了,以前都是傻傻的站在原地上任由着自己傻的不行被我给威胁了的,现如今都会逃跑了。”
他啧了声。
自己琢磨着其中的意思:“嗯,这可不是个好事。”
瑰玉正在凉亭里弹琴。
素手芊芊,蜿蜒流连在琴弦上,只是几下拨弄,悦耳有些清冷的乐声便跃出了她的指尖。
绕梁三日。
荷塘只剩下了枯枝败叶,莲蓬一个个垂着头,经历了岁月的流转也已经泛起了黑来。
暮秋时节。
什么东西都总是带着一股子的萧索之色。
宫人火急火燎的赶来,最后也不敢打扰她,只能慢慢跪坐在一旁等她的一曲终了。
瑰玉却暂时没有收手的心思,琴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最后一个收手,竟然是断了一根琴弦。
血从指尖溢出来。
琴声嘎然而止。
她随手拿了手帕裹住手指,侧头问:“怎么?”
宫人小心翼翼道:“墨非离和云医师前来了,现已在偏殿住下。”
瑰玉蹙眉道:“怎么还有一个云医师?”
“他们二人一同前来的。”
瑰玉查看着自己的手指,血虽然刚才是源源不断,可是现在捂住了也就没什么要紧的了。
她啧了声,眉宇间有些不悦:“姜圆圆可不是这么同我说的。”
“嗯,那贵主,想必一个小小的医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不如奴婢就先除掉他?”
“他死在哪里都行就是不能死在西凉!”
宫人被她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什么话也不敢说。
瑰玉随手把手帕扔进了荷塘里,水浸透了手帕,最后竟没有浮在水面上,而是沉了下去。
眨眼就看不到了。
她冷冷的眯了眯眼道:“这个人得死是得死,但是只能死在别处,死在墨非离手上,或者……”
她眼中暴虐剧增。
“或者死在皇上的手上。”
什么事果真不是简单的。
云若烟自己研制出了一种笔,墨水盛放着,拔了一根鸡尾巴的毛,随手在纸上记载着这西凉的习俗,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简单的理解。
这西凉可真是变态。
这里供奉黑猫为尊,这里晚上几乎有几百只黑猫在四处流窜,稍不留神起夜的时候都会有几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你。
嗯,感觉很刺激的。
另外还有不吃牛肉,只能大婚之色大婚当天才能着红衣,否则就会被处罚。
等等……
云若烟感慨万千。
最后放下了自己记的密密麻麻的小本子,羽毛和墨水都好生收拾放在包包里,这才开始正式的八卦。
俗话说,没有八卦的人生不完美。
捧着脸问:“你们这里到底有多少个贵主啊?”
“贵主如今只有两个,一是先皇的女儿瑰玉贵主,一是皇上的表妹,但是她从小就不在宫中生活,而是在平民百姓家中,所以没有封号。”
嗯……
那云若烟觉得自己梦里的那位贵主又会是什么人呢?
肯定是西凉的人没错了。
只有西凉的人才会有贵主的这么一个称号。
她思索了半晌又问:“那我想知道,就是还有没有一位已经嫁人了的贵主?”
“嗯?云医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在这两位贵主之前还有没有其他贵主了?”
“自然是有的。”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了半晌,最后一人摇了摇头,显得有几分为难的道,“不过那些事都太过久远了,且又是皇上的事情,我们奴婢不能嚼舌根的。”
云若烟皱眉道:“为什么不能说?”
“这是宫中礼节。”
“……”
云若烟默默的掏出了小本子,在翻页的部分处加了一行小字。
“宫中不让嚼舌根。”
墨非离看到云若烟写的密密麻麻的一小本子的习俗礼节,感觉自己额上的青筋跳的实在是历害。
“你出去了大半天就弄回来了这个?”
“这个……怎么了?”
“……”墨非离觉得自己实在是高估了她的智商,深思熟虑半晌后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你今日就等候在这里吧,我得去面见西凉皇帝。”
云若烟看了看天色。
“天都黑了。”
“月黑风高夜,功成名就时。”
“……”
云若烟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你不会是想着靠自己去肉偿吧,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想了,西凉皇帝应该不接受龙阳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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