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该怎么办?”
沈岩刚回到家里,正准备给自己下碗面吃,没想到,会接到宁臻的电话。
听出电话里的她声音语气都怪怪的,他知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她不会打这个电话的。问了她点在的位置,十分钟后,他开着车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正坐在路边的一个台阶上发呆,沈岩看到她迷茫无助的样子,脱下自己身上的皮外套披在她身上,轻声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
“师父还没吃饭呢,要不要陪师父吃点?”
她茫然点头。
他把她带到一家环境安静舒适的西餐厅,坐下来之后,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心里,“喝点茶暖暖胃,然后跟师父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一刻,她只想打电话给他。这世界上,有一群人看不起她;还有一群人,他们帮不了她。沈岩是她的师父,也常常把她当做一个妹妹看待,她下意识的拨通了他的电话。可现在他真的在她面前了,她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和楚临风之间的一切,她都说不出口啊!
“是不是阿风又欺负你了?”
“他们带走了若谷,不让我见他……”
她喃喃的说。
之前在韩母面前堆积起来的冷静和坚强,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带走若谷吗?”
“楚临风,想逼我离婚。”
“那你想离婚吗?”
“想!”没有一刻不想。
沈岩听着这一个字坚定无比的从她嘴里吐出来,他认识到,她和楚临风之间的问题,比想象中还要复杂许多。“臻臻,你先振作起来,不要这么颓废,任何事情都是有办法解决的。听师父给你说,我跟阿川认识很多年了,阿风的性格我也了解,首先,你说的他想逼你离婚,我并不认同。相信我,如果他真的想要和你离婚的话,你没有机会在这里烦恼的,你们两个早就离婚了。”
“他不想离婚,他到底要做什么?”她下意识的问。
“这就要问你了!”
“问我?”
两年了,也许恨在他心中已经变了质,变成了一场游戏。既然她不要离婚,他就要变着手段折磨她,她越痛苦,他就越高兴。
算了,他是怎么想的,与她无关。
在她眼中,他就是一个幼稚到极点的人,因为她昨晚上不顺从他,他就搞这样。
“我们不要再去谈他了,师父,我想问你,我怎样才能要回若谷?”
“你希望我帮你做什么?”
是啊,沈岩能帮她做什么?
他是楚天国际的法律顾问,如果争夺抚养权这事最终智能闹到法庭上,那她的对手就是沈岩。论财力,她无法与楚家抗衡;论实力,她是沈岩带出来的,还未出师,就要和师父对立吗?
太自不量力了!
“既然你当初毅然投身法律界,你就应该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了,臻臻,你何不问问你自己,你想怎么做?”他一语点破她的心思。
是啊,她也知道和楚家斗,她没有胜算。生下若谷是因为楚家,那种身为人母的感觉,是她从来不曾体会过的。那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有血有生命,一天天的长大,她才知道,不是想割舍就能割舍的。
她并不想与楚家争夺抚养权,之所以去学习法律,是不想自己无知的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若谷是必须要分开的,但绝对不是在这样被人逼迫的情况之下。
“我想,臻臻,我可以了解你的想法。你忍辱负重,委屈求全,只因为你儿子;你希望自己在法律上占有一席之地,即使以后离婚,你也能保有自己身为母亲的权利是不是?”
她无力的点点头。
“所以你比任何人都更拼命,你希望自己能够强大起来,可是臻臻,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成长的同时,别人也在成长?当然,师父不是要劝你不战而败,更何况我不知道你和阿风之间是怎么回事,我不能给你什么答案,我只能告诉你,不管你们做父母的之间如何,受伤害的永远是孩子。你一直很有主见,现在你感到迷茫是因为,现在发展的状况与你的想法背道而驰,你应该考虑清楚,你要的是什么?只有确定了你自己要什么,你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只有确定了你自己要什么,你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沈岩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要她好好想一想。
是啊,迟早要分离的,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可,她已经放弃了她的一切,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失去若谷,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一连去了楚家三天,就连续三天都没有见到儿子。
她无心再上班,还不到下班时间,她早早的离开了公司。自从嫁到楚家,她很少回娘家,趁着今天,她回去了一趟。
开门的是家里的一个佣人,“小姐,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是啊,我爸妈呢?”
“先生和太太都在书房,我这就去叫他们。”
“不用了,我自己去。”
他们家里人不多,虽然家境也不差,却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宁远可能是出去玩了,家里只有一个佣人,她也去做自己的事了。宁臻放轻了脚步,走近书房,正准备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阵谈话的声音……
“小臻之前打电话回来,说待会儿下班以后回来一趟,你看,要不要把情况跟她说一下?”这是妈妈的声音。
宁臻顿时一震,这门也没再敲下去,不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宁昊天沉吟了片刻,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却依旧沉稳有力:“你别犯糊涂,楚家有钱不关我们什么事,女儿我们是嫁出去的,不是卖出去的,就算倾家荡产也是我宁昊天有此一劫,不要去给别人添麻烦,也不要让女儿在楚家难做人。”
“好吧,我知道了!”
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家里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吧!
宁臻没再敲门,悄无声息的下楼去了。
爸爸说的那么严重,倾家荡产,她怎么好再拿一些事去烦他呢?
她跟佣人叮嘱了一声,不要她说她回来过,正准备离开,宁远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一开门就看到了她。“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看看。”
“你要走了吗?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改天再说吧,姐今天还有点事。”
“那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小臻!”宁母从书房出来,还没下楼,就看到了她,“你不是说下班才回来的吗?怎么这么早?”
“噢,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先走了,改天再回来和你们吃饭。”
“什么事要不要紧?要不让小远开车送你一趟?”宁母关心的问。
“没事不急,我骑车来的,自己走就行了。”
宁母也不好再强留她。
宁臻从家里出来,忽然感觉自己头脑清醒了很多。
大概人生就是这样吧,从一生下来就要报父母恩,长大以后还要还子女债,是不可能真正为自己而活的,如果连责任都不管不顾了,那活着还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干脆。
她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怪楚父楚母什么,每一对父母都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啊,她还有什么犹豫不决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转动油门,毫不犹豫的驶向她的目的地。而身后的风尘,缠绕着,隐约之中阻断了她走过的路,就像她的人生,只能前进,无法后退……
要找到楚临风,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无忧园。
深秋的季节,无忧花早已凋谢。她顺着围栏走过去,还记得两年前,这围栏里面的无忧花蔓延出来,眩晕了她的眼,陪葬了她的一生;如今再见,物是人是,心境却已既然不同。
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宁臻不会不认得她。因为每次这个女人一出现,她似乎都不会遇到什么好事……
“你来找风的吧?!”那女人对她微微笑。
“是的,他在吗?”
“在,在洗澡。”红衣女人的脸上泛起一抹暧昧的光晕。
宁臻不会不了解,她的这种神情代表着什么。
早知道的,楚临风就是一只少了女人活不下去的种马,哪怕他死在女人的床上,宁臻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她自顾自的往别墅里面走,那女人也不拦着,对着她的背影讽刺的一笑:“我真不明白,你并不爱他,并不贪钱,并不贪图楚家的名分,你为什么还死守着不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不贪钱?”宁臻对她的话感觉好笑。毕竟这个世上,几乎不存在不爱钱的女人,不是吗?
“你看看你身上,你的牛仔裤是在地摊上买的吧,百十块钱一条?你的毛衣虽然也是品牌,不过是三年前的款式了,现在已经不流行了。还有你的脸,你的头发,你都没有做过吧?”
“那又怎样?”宁臻不想再和她多说下去,转身往别墅里面走去。
“宁臻是吧?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苏莱!”
她天生有一种自信的气质,踩着她五寸的独跟皮鞋,像一只高贵的孔雀,高傲离去。
或许在两年前,宁臻还是一个潇潇洒洒的大学生时,她也曾像自信的苏莱一般。她的父母从来都抱着一种“男孩儿穷着养,女孩儿富着养”的信仰,她的妈妈不吝啬与给她买各种名牌服装,她的爸爸大把大把的把零花钱塞给她。虽然和灵汐相比,她的家境差了很远,但是有那样的父母,她从来不觉得低人一等,从来不会羡慕别人,所以也从来不会受到世俗的诱惑。
曾几何时,那一切都变了。
她没有时间再去逛街,她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她会在儿子百天的时候,跑好几条街给儿子买一套漂亮的衣服,却只会在回家的路上,在地摊上随便的给自己买一条牛仔裤。
她没有时间挥霍,她宁可坐下来耐心的喂儿子喝奶,也不会浪费时间去画个妆。即使辛苦,即使忙碌,大概也就这几年了。
她叹息着,大步走进了别墅里面。
楚临风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她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惊讶,似乎早料到了她会来一样。
“我要见若谷。”她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你去见啊,有人不让你见吗?”
“楚临风,你不要跟我玩这些,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也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我只求你,让我把若谷养大到三岁,他现在还那么小,我离不开他,等他再大一点,我一定还你自由,我发誓!”终究是要做一个决定的,她和他必须分开,若谷和她必须分开。
“我没听错吧?你求我?”
“是的,我求你!”
与他玩世不恭的笑相比,她过于谨慎,过于僵硬,一点点的表情都没有。然后,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她怦然跪地:“想看到我的诚意是吗?就想让我求你是吗?楚临风,我求你,让若谷跟我!”
什么自由,什么尊严,什么骄傲,什么面子,跟儿子的分量相比,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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