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驶至半道,前方已经没有修葺平整的柏油路了,一行人将车在路边的空地上停稳锁好,准备步行入村。
“晒不晒?”单弋走在乔奈的右侧,挺拔修长的身躯替她挡去了大半的阳光,他抬手挡住倾泻在她侧脸上的一缕阳光,下一刻自然而然的将一条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前面的路不好走,你小心点脚下。”
被他半圈在怀里的乔奈却没什么反应——她又不是玛丽苏剧里的女主,随时随地都可以来一个平地摔的那种柔弱小白花。
她一脚踢开脚下一颗绊路的石子,反而回手扯了一下单弋,“你倒是快点走啊。”
他低低一笑,手抵在唇角清咳两声,圈在她肩膀上的手往上游移,揉了一把她的马尾,清冷的眉眼浮现出一丝笑意,“我是怕你跟不上我的节奏,毕竟——”他顿了顿,换上一种更为真诚的语气,“毕竟你腿短。”
她怒目圆瞪,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你说谁腿短?”
单弋轻飘飘的移开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是一如既往的宠溺,语气欠扁,“说的就是那位姓矮的同学。”
……
一个小时后众人抵达叶家村,没有在村子里停留多久,便由单弋统一指挥爬山去往叶长礼的墓地。同行领路的还有昨天遇到的那个瘦高个。
一路上,单弋走在前头开路,还要抽空和作为法医的徐小龙交谈待会开棺检尸的细节,事关案件的一些保密细节,顾及不上乔奈,于是便让傅鸿远跟在她身边。
傅鸿远扯开一条带有荆棘的藤蔓,侧身叮嘱着后面的乔奈,“嫂子,这路边的藤有刺,你可得小心被扎着了。”
“嗯。”
乔奈往前走两步,一脚踢开一只试图爬上自己鞋边的半个巴掌大的花蜘蛛,没有尖叫,没有声张,面不改色蹬掉鞋底粘上的黄泥,亦步亦趋的跟着前方人的身后继续前行。
前边的傅鸿远怕她路上无聊,时不时的和她搭一两句话,“不过话说嫂子,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来这荒郊野岭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陪队长?”
谁要陪他来这儿找罪受!乔奈利落的拍死一只盯上自己手背的花蚊子,看着被盯了好几个包的手臂,面露煞气。
不过又想到眼前这人的八卦特性,为了给自己男朋友留面子,她最终还是没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只是棱模两可的“嗯”了一声。
其实她来这儿只是为了看看这里的地势。
当她从叶柏口中听到自己父亲曾经有过想要在叶家村开发项目的意图后,便特意去找了公司的几个老前辈,也才知晓这个项目其实是特意为了他们一家四口人而开发的。
爸爸曾经计划要把这里建造成一个亲子探险主题的度假村,也是送给妈妈和她还有哥哥的一个礼物,用来弥补他忙于工作对家人的亏欠。
可是却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变故……
她望着远处掩映在云雾间的山峦,乌润的眸子也莫名染上几分雾气,一抹惆怅在心底蔓延开来。
不过低迷的情绪只有一瞬间,乔奈吸吸鼻子,抛开那些纷杂的思绪,脚下的步伐越来越稳健,她想要告诉天上的妈妈,爸爸曾经被搁浅的计划,她这个女儿也可以完成。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几人终于来到目的地。
走在最前方的瘦高个喘息几声,插着腰指了指前方一座用红砖砌成的圆形墓地,“警察同志,就是那里了。”
“嗯。”单弋颔首,在瘦高个期盼的眼神中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两盒黄鹤楼递了过去,淡声客套着,“辛苦了。”
瘦高个嘿嘿的笑着,摸着烟盒滑腻的包装,满足的一拍大腿,乐呵呵的准备返回村里,“那警察同志,我就先走了,你可得记住我们的约定,不能把我给你们带路的事情往外边传啊!”
“我们不会说的。”单弋站咋那处空地上,一手插兜,站姿英挺,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右前方一道晃动的树影上掠过,眸色忽的深沉,意有所指道:“我们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但若碰巧被某些有心人看见了,那就说不准了。”
瘦高个不以为意,“不会的,除了你们没人知道我来过。”他把烟塞到腰间的布袋里,扎紧袋口,吹了声口哨,“我走了,回见!”
———
开凿墓地是一个较为艰难的过程,不仅耗费体力,还需要足够强大的心态,而且得小心着搬开那些石砖,不能破坏墓地的基本形态。
乔奈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留着也是添乱,干脆去到不远处的一个斜坡上坐着。
下午三点的阳光还有些许的燥热,脸上不一会儿就晕染上两抹红晕。迎着对面山头那轮金色的太阳,她拿出手机拍了起来,金色阳光下苍翠的群山仿佛被镶上一道道金边,美好而充满生机。
没有专业的摄像机,高性能的手机也勉强凑合,拍下一张张照片后,乔奈照例分享给乔晏。
她点开一张张的大图,切换到其中某一张图片时,意外瞟见图片最下方那一抹紫色——点击,放大再放大——原来是生长在斜坡下方、一块较为平缓的土地上的一簇紫色小花,很漂亮但很眼生的小花。
她有近视和轻微的散光,按着照片的角度寻过去,只能隐隐约约瞧见那么一点蓝紫色,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顺着斜坡往下挪。
最后乔奈站在那块狭窄的平地上,蹲下身掐了一朵放在手心把玩——很纯净的浅紫色,花型十分娇小,花瓣像铺开的裙摆,每一朵花只由一根细长的绿色□□支撑,优雅的动人。
这是什么花?她怎么好像从没见过?
但也只疑惑了一会儿,乔奈便照例拿出手机拍了起来,她拍了几个近景,然后站起身打算将整这一小片的花群拍进镜头里,可找了好几个角度也不满意。
扬起手机的同时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突然之间,她感受到鞋底似乎踩上某个硬物,“咔”!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收回迈出去的那只脚,当视线凝聚在脚下某一点时,那一煞那,她浑身的血液降至冰点。
——潮湿的砂岩土壤里,在腐烂落叶的半遮挡下,被她踩出一个坑的地方,半个骷髅头泛着阴森森的白。
过度的惊吓让乔奈忘记了自己还在斜坡上,连连后退好几步之后,她不出意外的一脚踏空,瞬间跪趴在地上。
随着她的摔倒,终于惊动了上面的人。
“奈奈!”
单弋看见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焦急的情绪瞬间在心头蔓延开来,二话不说就要下去把她带上来。他沿着斜坡攀越而下,在即将踏上那片狭窄的平地时,乔奈终于找回了一点神智。
“不要踩上去!”
她的声音还有些颤,却也及时止住了单弋的动作,眼里的惊惧之色还未散去,她把头偏向一边,刻意不去看那个白骨,吸吸鼻子,颤声道:“那土里……埋了东西……”
————
她被男人抱上去的时候,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指节用力到泛白,脸埋在他胸口一抽一抽的吸气。
两人回到原地,单弋抱着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将她安置在自己腿上,附在她耳边一声声的安抚着怀中人受惊的情绪,“别怕,我在这儿呢,奈奈,你别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
乔奈这一次是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坟头蹦迪,也是看到那个骷髅头之后,她的某段深远的记忆犹如洪水涌现,终于想起了那一簇紫色的花到底是什么——海妖女狸藻,一种腐生植物,也是稀有的食肉植物,靠着动物尸体的营养成分寄养自身。
而那些花长在那个地方,不用脑子都知道它们是靠吃什么长大的!
现在只有一想到自己还摘了那些花捏在手里玩儿,她就有一种想要剁手的冲动!
她趴在单弋颈窝里,也不说话,只有不停颤动的睫毛恰好一下下的扫过他的锁骨。男人轻拍着她的后背,又抱紧了一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斜坡上时,一张俊颜瞬间寒霜密布。
十多分钟后,下去的徐小龙重新爬了上来,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向众人道:“坡下面的确埋了一具尸体,根据腐化程度,据我观察估计已经埋了上十年,而尸体的完整度需要挖掘出来才能判定。”
“会不会是村子里曾经去世的某个村民,只是恰好被嫂子碰见了?”傅鸿远看一眼躲在单弋怀里的女孩,心里为她感到同情的同时,一边如此猜测道。
“不太可能。”单弋立即否定了他的观点,眸色沉沉,“棺材装殓死人是民间丧葬礼俗的一项重要礼仪,就算是在这种落后的小乡村,死者生前家境即便贫寒,死后至少也会配备一副薄棺,不可能露天掩埋。”
他凝视着叶长礼的墓,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眉眼下压,语气沉冷:“我觉得,可能有个人会知道坡下那具尸体究竟属于谁——”
他又侧头望向右前方那片茂密的树丛,漆黑的眼眸里透不出一丝的光亮,冰冷的语调直穿入人的心底,“你说是吗,叶长贤?”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个你们比较喜欢的求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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