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穗微微侧过头来看向他,
眼中有些不解
:“你怎么了?”她根本就没有把祝从之的异样放在心上, 祝从之难免觉得悲愤起来,他忘了, 他媳妇根本就缺乏做女人的自觉, 如今倒显得他格外的小家子气。
他有些讪讪地把手收回来:“没,没事, 没站稳。”
池穗皱了皱眉, 用眼睛扫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淡淡的鄙夷神色:“多大个人了。”
祝从之对自己媳妇语气中的不屑选择视而不见,可他方才做了个不大不小的亏心事,有些做贼心虚, 他不敢再站在池穗身后, 找了个离她远远的椅子坐下, 早先的困意早已一扫而空。
做出这等事在他的认知里十分不好,他自诩是个读书人, 虽然原本也是富家子弟,可也算是研究过不少的孔孟之道, 他一直秉承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箴言,今日竟然摸了一个女人的腰……他瞧瞧看了一眼池穗,若这个女人是他媳妇,是不是就可以另当别论了呢?
他十分心虚地把目光收了回来,可是人性本贱啊, 想起池穗纤细的腰肢他就有些心痒痒的,忍不住又看了过去, 池穗穿着宽松的长衣,隔着一层衣服,根本看不出她窈窕地身段。
在某一瞬间,祝从之心中有一个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若池穗此刻没有穿上衣……他猛地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池穗听到响声转过来,就看见祝从之眼睛红红地看着她,脸上红彤彤的一片:“你怎么了?”
祝从之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用了这么大的力道,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含着泪,低声抽气,给自己倒了杯水。池穗把目光收了回来,继续落在纸上。
祝从之抬起手一边的书架上抽了一本诗集翻着解闷,想把脑子里荒唐的念头甩开,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他一咬牙,又翻了一页,定睛看去: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
他啪的一声把书合上,闭目养神。池穗这个女人和他见过的都不一样,她勇敢而矫健,慧黠而灵秀,他怎么早没发现她的百般好呢?池穗的眼睛深邃,闪着淡淡的光,在沙场上,是挥斥方遒的将军,私下里她豪爽随和,时而又有几分顽劣。祝从之想着她含笑的眼睛,微微勾起来的唇角,修长的手指,和……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
干!疯魔了!他定然是被下蛊了!祝从之一拳打在桌子上,默默在心里念了两句大悲咒,终于慢慢把心情平复下来,却在这个时候,听见池穗清淡的声音响起:“从之,我这个永字一直写不好,你帮我,可好?”
祝从之认命一般的抬起头,看着池穗在烛光下盈盈闪动眼睛,心中带着慷慨就义的心情说:“来吧!”
池穗觉得祝从之十分奇怪,向她走过来的时候不像是教她写字,倒像是来送死一下,她默默想,定然是她太笨了,才惹得祝从之教她写字都这么难过。
祝从之站在池穗身后,看她刚刚练完的那页永字,虽说横平竖直,但是在架构上的确有几分奇怪,他握住池穗的手说:“你这一捺需要向右下延长……”
池穗学得十分虚心,祝从之带着她写了一行,她就已经能写得初具规模了,祝从之打量着沐浴在烛光里的池穗,心中突然升起一个莫名的念头:他绝不能让人欺负池穗,他要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她!这是一种由衷的自豪感,他忍不住想挺直了胸膛。
他的目光落在池穗有力的手臂上,而后又转到池穗的湛金枪上,突然泄了气,他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想到保护这么个爷们的女人。
池穗把字帖写完,刚刚好好营帐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她沉默地听完,而后转过身看着祝从之说:“咱们安置吧。”
祝从之原本正在发呆,一瞬间回过神,下意识点头:“好。”池穗笑了笑率先向那个遮挡着的帘子走去,祝从之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这个营帐比之前的要小上一些,两个人的榻离得非常近,池穗把长衣脱下的时候祝从之把头转向无人的方向,直到那侧已经没有了动静,他才放心把目光转过来,没料到池穗正在给中衣系带子,一根细长的带子把她玲珑的腰身勾勒出来。
在夜色里祝从之红着脸,躬身身子把被子拉高盖住自己,背对着池穗根本就不敢转过去,池穗在自己的榻上躺平而后转过身,发现祝从之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团,被子几乎把他从头到尾盖了个严实。
她忍不住出声叫他:“你晚上可不要被闷死啊。”
祝从之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不要你管!”
莫名其妙……池穗根本不了解三尺之外的祝从之正在经历怎样的焦灼,他只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他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并不陌生,可他万万没料到是在这样的时刻,身边睡着的人是池穗。
熄了灯,脑子里的思路如野马脱缰,越发让人控制不住了,他难以遏制地想起池穗的腰肢,从刚才池穗穿白色中衣的背影开始往前追溯,他甚至想起了池穗在双柳村的溪水里凫水的模样。
水珠顺着她小麦色的皮肤流下来,她那双被水洗过的清澈得眼睛,甚至在水中他看不到的腰肢都好像在他眼前晃动似的。
在他身边的池穗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绵长,想来是已经睡得沉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将会度过这样难熬的一个漫漫长夜,他翻来覆去根本就睡不着,侧过脸看去,池穗的榻边有一个小窗还开着,清清冷冷的月光照进来,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边。
池穗其实长得也挺好看的。
祝从之硬挺着又躺了一会,披着衣服起身,撩开帘子走了出去,对着站在门口目光炯炯的成壁说:“给老子打一桶水来,老子要洗澡。”
站在另一侧的铁头不懂,可祝从之却觉得成壁的笑容显得十分的不怀好意,他抬腿踢了他一脚:“还不快去!”
这几日,池穗整饬人马,和匈奴军几次相遇,皆逢凶化吉,池穗心中没有太多兵书阵法,但是她活学活用,举一反三,遇到各种情况都能见招拆招,就连刘万时都叹为观止。匈奴不得不又调遣了更多的兵马开往霍兰山深处,搜寻定北军的踪迹。
池穗把人马分散开,每一小队人马之间的距离又来得及互相支援。她眉间一抹冷淡神色,祝从之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池穗越看越顺眼。全然忘却了自己原本是怎么嫌弃她的。
是夜,池穗营帐。
刘万时看了一眼地图之后,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向池穗:“他们原本的行军路线还有迹可循,如今浑然好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铲除我们。”
池穗手下的这几千人马看似微小,可伺机而动,时聚时散,根本没有章法可寻,在匈奴人眼中,这些人马就像是苍蝇,又像是块狗皮膏药,根本让人无从着力,无从下手。
池穗脸上没有什么复杂的神情,淡淡颔首。祝从之就撑着下巴听着他俩一来一回地在地图上勾画着什么,他对霍兰山并不了解,也只能是听个热闹,池穗怕他无聊,忍不住转过身说:“你要是无聊,要不就先回去?”
她原本就是好意,祝从之昨夜约么是没有睡好,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面,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唇边晶晶亮亮的红润得像樱桃,她把目光收了回来,若无其事地把目光又转了回来。
祝从之立刻老大不情愿地喊起来:“我的营帐闹鬼你忘了吗?我胆子小,我不走!”他愤愤然的样子十分理直气壮,池穗竟然笑了一下,眉目舒展,眼神清澈,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祝从之看见刘万时脸上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神情,忍不住在心里暗爽起来。
还没爽够呢,就听见刘伍长的声音自营帐外面传来:“我们在祝大人的营帐外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池穗和祝从之对视一眼,刘万时已经把刘伍长交了进来,刘伍长看了一眼祝从之,池穗淡淡开口:“这人是谁?”
刘伍长犹豫了一下,对着池穗略一抱拳:“是阿笙姑娘。”
室内倏而一静,池穗和祝从之对于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而刘万时却微微一愣,在他心里,阿笙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女郎,虽然生得美貌,但在整个军中可有可无,没料到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把目光转到池穗身上,发现她竟和祝从之两个人都十分平静,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似的,他一瞬间也回过味来,这几日的事情都在他脑子里过了一边,他也有了自己的计较。
这只怕是他们二人的计谋罢了,没料到他们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时候,祝从之对着池穗一笑,这画面竟有了几分和谐。
刘万时在心里默默说了几句:“都是男人,都是男人。”可脑子里却又想起,祝从之那日在营帐外面和池穗并肩而立的身影来。斜阳残照,落在二人身上,竟说不出的柔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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