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民宿之后，小夏的情绪确实比在医院的时候要好很多，每天除了必要的休息，都不太愿意待在房间里，经常让余念搀扶她出来外面走走。
只可惜，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林医生只限定在院子里兜圈，平常风大一些，连大门口不准她出去。
余念看着小夏常常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出神，心里不免难受，尝试着跟林医生沟通，反倒是被他说了一顿。
从此就再也不敢质疑他身为一个医生的权威，毕竟他分分钟都有可能撒手不干。
余念也是到现在才发现，林亮和林瑜怪不得会是双胞胎，脾气暴躁起来，几乎没什么两样。
在这段时间里，余念养成了每天和容琛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习惯，手头上做着事情，心里挂念的却是刚发出的消息，不知道容琛看到没有。
余妈妈是后来才知道容琛住院，起先还会叮嘱余念多关心他，到后面才知道这丫头成天抱着手机在联系的人就是容琛，就没有再多说，偶尔看着她对手机笑，余妈妈也跟高兴。
这普通悠闲的小日子过起来，总是不知不觉地流逝。
唯一提醒她们的，就是小夏日渐羸弱的身体，离开医院不过半个月，她连吃流食都有些难以下咽，只能靠着输液来维持。
这天晚上，小夏再次出现吐血症状，好在量不大，她吐完之后直接晕倒在床上，林医生让余念她们先出去，腾出安静的空间给他。
等到林医生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暂时稳住了，就是怕以后像这样的情况会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控制一下吗？”余妈妈担心地问。
林医生摇头，“内脏开始衰弱，已经不可逆，你们都看开点吧。”
说完，他准备去楼上洗澡，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停在余念跟前，“夏小姐的身后事你想过没？”
“小夏她打算葬在小镇里，告别仪式也说不用做了，说是没什么亲戚朋友，有我们几个送就行。”
关于这件事，小夏很早之前就跟余念提起过，当时还被她说了一番，为此心里难受了几天，现在林医生提起来，余念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抗拒。
大概是这段时间的心理建设起了成效，余念比起之前要坦然许多。
“夏小姐这么可怜啊……”
林医生叹了一声，“这人无根，就跟浮萍一样，飘到哪算哪，死了都只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昨天看到夏小姐钱包里好像有全家福照片，怎么也有个五六人，但是我没看清楚，夏小姐就收起来了。可能只是我看错了吧。”
林医生抬起双手搓了搓脸，“估计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这眼神都不行了。”
原本林医生只是问问看，得不到答案也就算了，余念却是把这件事记到心上。
回到房间后，余念一直在想这件事，以至于忘了回复容琛早些时候发过来的信息。
再记起来时，已经是深夜，心想着他应该是睡着了，回了消息，也是准备好明天起来才会看到回复。
结果，手机刚放下，就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你怎么还没休息？”
这话该是余念问他的，反倒是被他抢先一步问了。
余念重新拿起手机，坐到床上，想着跟他说完晚安就休息，却是鬼使神差地敲下一行字，“你能帮我查查小夏的家庭背景吗？”
很快，消息就过来了。
对于她的请求，容琛从来都不会犹豫。
“好，你想知道些什么？”
余念咬了下嘴唇，依稀记得小夏说自己是没有父母，如果没有至亲的话，一两个亲戚应该是有的，可她到现在都不愿意提起，甚至不愿回去老家……
小夏肯定有什么苦衷吧？
她这样私自调查，好像也不太好。
思前想后，对话框里的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重复好几遍，余念自己都开始纠结了。
那边等不来她的消息，又发了一条过来。
“睡着了？”
“没有，只是在纠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过一会，容琛的电话打了进来。
大概是因着夜深了，容琛的声音自然地放轻，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显得格外温柔。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调查小夏的家庭背景？”
“因为今天林医生提起来了。”
余念拉过枕头抱在怀里捏了捏，若有所思地说：“一个人到最后要走了，肯定会希望身边有亲人在吧？怎么说亲人也是朋友没办法取代的。”
“嗯。”
余念忽然想起容琛的身世，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
“我没事。”
容琛对亲人没什么概念，听着余念说这些，心里并没有起波澜，倒是余念敏感了。
“按着你这么说，找回小夏的亲人，并不是一件坏事，为什么要纠结？”
“因为小夏她到现在都没有提起过自己的亲人，我怕是不是有什么芥蒂，这样擅作主张可能会引起小夏的不满。”
“我们做调查，她为什么会知道？”容琛问。
“你的意思是……”
“暗中调查清楚之后，你再确定要不要让小夏和她的亲人见面。”
余念恍然大悟，这样一来，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小夏是不可能知道她在调查，还能解决她的疑惑，这么简单的方法，她怎么就转不过弯来？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极低的笑，“好，听你的安排。”
余念莫名有些恍惚，心跳快了些，无意识地问出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
“嗯。”
后来，他们也没聊多久，就互相道了晚安，挂断电话。
容琛把手机放下时，视线落到笔记本屏幕上还未写完的文档，自第二段后面，全是余念的名字。
这是他在等余念回复的时候，写文件到一半就全然不受控制地打出来，现在没看到，可能还不会发现自己竟然写了这么多。
他合上笔记本，往后靠在沙发上，抬手摁着眉心轻揉。
最近心神不宁得有些过分，再见不到余念，估计他真的会什么事都做不了。
容琛搭在桌上的手指轻敲，尽显游刃有余，微阖的眸底覆着似玻璃碎般的寒光，该加快那件事进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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