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没有月亮的夜空下,湖面像是凝着一层浓得抹不开的雾气。
容琛脚边是一个空了的红酒瓶,手里半杯红酒轻轻摇晃,殷红的液体在灯光底下透着醉人的流光。
再凉的晚风,都带不走一身燥热,脑子里昏昏沉沉,循环往复全是余念的一颦一笑,以及今天的再一次请求他远离她。
就这么讨厌他吗?
容琛斜倚在栏杆边上,嘴角微扬,眸底晕开醉意,阴鹜却魅惑,“念念……”
下午回来后,容琛整个人的气场就很不对劲,先是开视频会议无端大发脾气,后是洗完澡出来一个人站在湖边栏杆喝下整整一瓶红酒。
唯一做的正常事情,就是让历涛安排人保护余念,顺便找人处理刘铁头那帮人。
历涛生怕容琛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就一直守在他的身后,看到他作势要踩上栏杆台阶,吓得惊慌失措,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腰往后退。
“三少,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去处理。”
容琛醉得有些脚步不稳,像是踩在棉花上,强行拿开历涛的手时,往前踉跄几步,差点撞到栏杆上,好在身体有本能反应,抓住栏杆后,随即站稳身形。
历涛担忧地伸出双手,准备随时抓住容琛,结果,他却是久久没有反应,晚风渐凉,容琛的后背在微微颤抖。
历涛愣在原地,仔细确认才相信那风里还有细微的呜咽声,顿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像今天这般失控的容琛,已经久远得印象模糊。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容琛身边,沉默地等他发泄因着酒精上头而爆发出来的情绪。
过了许久,容琛淌着眼泪笑出声,“她应该再也不需要我了。”
“太太这件事强求不来。”
“是啊,强求不来,也不敢强求。”
容琛沙哑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现在只要她再多恨我一点点,就能把我所有希望压垮,这份感情早就走在钢丝上,还死死拽着的人,只有我一个。”
“三少……”
容琛抬眸看着一片漆黑的湖面,浸泡过泪水的眸子格外明亮,历涛知道,他看到的并不是景色,而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这两年来,历涛已经快忘了当初容琛贪恋余念的原因,现在更是看不懂,一向拿得起放得下的容三少,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过?
他拧起眉头,低声问:“三少,你为什么不试着听听二少的话?”
“在我走出孤儿院之后,我就发誓谁也不信,谁也不靠,可在遇到她之后,我容琛的执念和信仰,就是余念。”
历涛理解不来话里沉重的感情,却是看懂他眼里的那份绝然。
这一刻,他清楚说再多也没有用,有的人已经无药可救。
……
经过一夜无眠,余念早早起床,将被子洗干净拿上二楼平台晒太阳,顺手把早餐做好,等余妈妈起来开店时,基本已经没有活可以干。
余念拿起扫把准备出去扫门口,被余妈妈拉住,“念念,你这一大早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没有啊,帮你做点家务,还得受个刺激?”
“可是……”
余妈妈担忧地看着余念,“你只有在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一个星期洗三次被子,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三次了?”
余念一惊,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时兴起就洗一次,自己都忘了洗了三次。”
余妈妈拉过余念的手,“你要是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妈说说,别一个人藏在心里。”
“嗯,我知道。”
余念看一眼墙上的时钟,急忙将扫把放到一边,“妈,我得收拾下准备去上班了,粥都在锅里,晚点小宝起来,你喂她喝点米汤。”
交代完,余念绕过余妈妈径直往房间走去,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换好衣服拎起背包。
余妈妈连一句叮嘱的话,都没时间说出口,就看着余念风风火火地出了店门。
昨晚余念想了一整个晚上,后来又跟于小娜确认了杨吟没去上班,陆沂成那边也没收到请假的消息,无故旷工再加上之前的恩怨,昨天刘铁头会出现在小路上,恐怕是有杨吟的功劳。
余念今天特意调班跟杨吟一起,就是为了找她问个清楚。
结果,等了一个上午,还是没有见到杨吟的身影,余念索性不再守株待兔,从另一名同事那里了解到杨吟的地址后,又拜托于小娜过来顶班。
再离开翡翠店,已经是正午时间,余念午饭都顾不上吃,就撑着伞一路问路问到杨吟家门口。
然而,真的站在她家门口了,余念却是不敢确定了。
眼前这栋一层平房被夹在两栋五层楼房中间,平台上还有露在外面的钢筋,两个窗户只剩下边框,连个玻璃都没有,水泥墙上还满是红色喷漆。
显然是建到一半罢工的房子,再加上人为破坏,在这一片楼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余念早在同事嘴里得知杨吟家里穷,但没想到在外光鲜亮丽的她,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余念微微一怔,连忙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伤,嘴角和眼角都是肿起的淤青,左边脸颊印着红色掌印。
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余念,一下子失去语言。
杨吟抬手挡着脸上的伤,依旧要强地扯了下嘴角,“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现在你看到了,是不是很得意?”
“不是……”
余念迟疑片刻,微蹙着眉头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刘铁头威胁你说出我的行踪?是我连累了……”
“少自作多情,我才不会因为你做出这样的蠢事。”
杨吟冷笑一声,“相反,你的行踪就是我跟刘铁头说的,用你这点消息换了点钱,不过,他还真是让人失望,竟然还让你活得好好的。”
随即,极度不屑地啐了一口,“果然男人的话都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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