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有些事情,是可以这件简单一句就能收回的吗?
丛月不知道,到底是他就这么天真呢,还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儿戏?!
喜欢,应该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然而,在他眼里,这似乎就只是随意而起的玩笑。
丛月犹豫着措辞,想了想,才说:“我并没有什么负担,我只是……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我和小寻,已经给你添了足够多的麻烦了,总不能一直……”
“为什么不可以呢?其实,添麻烦这种事情,谁都有可能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情,我们……我们好歹算是朋友,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是邻居吧,相互帮助,本就是应该的。没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是……你要是不跟我一起合租,那才是不好的事情呢,我……我都吃惯你做的饭了,也都习惯,有你跟小寻在我的生活里,突然又让我去吃盒饭,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了。”在她面前,他仿佛永远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愣头青。
她对于他而言,似乎,永远隔着一层走不近的距离。
在她面前,他忘记那些笼络人心,讨好人的技巧。
他显得笨拙不堪,就像,还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而她,是他永远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玩具。
她一直在他买不起的橱窗里,安好陈列,他为此努力存钱,然而,当某一天,他存够了钱,却发现,她已经不再那个橱窗里了。
橱窗空了,她不知所踪,他才发现,他的世界也随之空了,心也空了的。
再次遇见她,即使,她已经不再是橱窗里,那昂贵的陈列,只是水沟里,沾染了污渍,残缺不全毫不起眼的玩具,他仿佛一弯腰,一伸手,就能将她揽入怀中,却依然,存了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能掌控许多事情,却仿佛,永远无法,猜到她半分心思。
坦承也好,权谋也好,明的也好,暗的也好。
她不属于他,从来都不。
他的解释和劝服,都显得如此笨拙,他是知道的,等她伤好一点儿,是又要搬家的,他救他们的这点儿情分,也许,已经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喜欢”给冲得淡了。
所以,冲动是魔鬼。
他向来在她面前,所有的计策,都是荒唐可笑的。
但他知道,不管她搬到哪里,他都不可能,再放任她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也许是他眼中的坚定打动了她,或者说,他可怜巴巴的姿态令她动容。
丛月最后终于决定,先跟他一起,去看看那个房子。
承易自然开心。
“其实,也是应该住在一起的。”丛月说:“这一次,我住院,花了你这么多钱,一时半会儿,我这边也偿还不了。也只能,等以后,慢慢还了,租住在一起的话,还你钱也方便点儿。”
承易表示,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但她既然说到了这里,虽然他从来没有打算让她偿还他的钱,但也许,这是一个还不错的借口。
他说:“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还欠我钱呢,那……就以为,还是你给我做饭吧,我不出生活费,你慢慢还,可以吗?”
丛月点头,再次道谢。
承易很快就办好了出院手续,等他办好了手续回来,丛月已经把病房里该收拾好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准备出院了吗?”承易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许颜走了过来。
他们就站在办理出院的窗口那里,简单的聊了几句。
许颜看起来挺憔悴的,化了妆也没有能完全掩盖住她厚重的黑眼圈,她似乎状态不佳。
“又加班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承易的态度冷冷淡淡,言语的关切并没有温度,“还是,觉得有歉疚?”
他们对过去的感觉是相通的,只有承易能明白她,也只有她能理解承易。
许颜说:“我是有点儿恍惚,自从知道,她还活着,她回来了……有点儿不可思议,有点儿,堂皇。”
她并不隐瞒自己的感觉。
其实,到现在,她也不敢完全的相信,那个女人,她真的是夏页,真的是,那个曾经风华无双,骄傲明媚、令她无法亲近,又无法嫉恨的那个人。
“你不觉得不安和堂皇,我们曾经亏欠了她的,你放心,我都会还的,你可以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承易显然,并不希望有其他的人,再来插足他跟丛月的生活。
“这可能吗?承易,你还你亏欠的吧,我亏欠的,我会自己来还。”她显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她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的计划。”
“我没有什么计划,我也不想怎么样,我只是希望,能尽我所能,让她过得好,你知道的,当年如果不是我们,她不会经历这样糟糕的生活,她不会过这样子糟糕的日子。”承易说起她来,永远是一副欠了债,并且,永远也还不清的罪恶状态。
许颜如是。
“我知道,承易,只是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样子的勇气,我知道,这一天你等了很久,所以,她一回来,他毫不迟疑、迫不及待就要到她的身边去守护她。而我……我太过怯懦了,我甚至……我现在,甚至不敢让她看见我,更别提出现在她面前了,我很糟糕,很混乱,我知道,这是一种我无法宣泄的糟糕境遇。承易,等我调整好了,我想要见她一面,你可以安排吗?”
承易皱了眉,似乎为难,想了想,还是答应,“好,等你调整好,告诉我,我来安排。在那之前,你可以装作不知道,你要守好这个秘密。”
她点头。
“我听说那天,莫忧回来看你了。”
她点头,神情还是有点儿恍然,“他到凤青市出差,顺便过来看看我罢了,他怎么可能专门回来看我呢?!”
“你跟他……你又什么打算?”
“打算?”她嘴角漾起苦笑,她说:“我能有什么打算呢,这些事情,也都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说起来,这些都是心伤的事儿,她爱莫忧,深入魂灵,可是那又怎样呢?
莫忧需要她的爱,并且,打算并能给与相同的回应吗?
不,他不需要,他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回应,他需要的,不过是她背后,站着的那个人手里的权势。
假如不是十年前,夏页突然失踪,然后死亡,怎么可能,莫忧的身旁,会有她一席之地。
这一点儿,她倒是从来都清醒得很。
“可我近日倒是听说,莫有凉准备回国,跟大姐,谈你和莫忧的婚事。你还不知道吗?”
莫有凉是莫忧的父亲。
许颜转头,讶然的看着他,说:“我不知道啊,大姐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这不重要。”承易看着许颜眼里燃起来的期待,说:“如果莫有凉回国,就代表,你们的好事将近了。我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应该,绝对不会希望,莫忧知道夏页还活着这件事情吧。”
“你什么意思?”
承易挑明,说:“颜颜,我的意思是,夏页已经死了,就算你守不住这个秘密,在你心里,也一定要这样以为,莫忧绝对不能知道夏页的存在,这是我们十年来的症结所在,我怕你心软,我怕你以为,莫忧是你从夏页手上抢走的。”
有些东西,既然已经抢走了,伤害已经铸就了,那么,赎罪的方式,并不是简单还了就可以的。
就算现在他们能还得起,当事的夏页和莫忧,他们也未必受得起。
“我……”许颜有一瞬间哑然,但她相当聪明,她明白沈承易的意思,她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莫忧知道的。”
“那就好!”
他办好了出院手续,然后,走回病房,准备去搬东西,走到门口,才发现丛月已经把几大包东西都搬出来,放在二楼的楼道口了。
而她站在医院的值班墙前,正在看着什么。
他几大步走过去,才发现她盯着看着的,是值班墙上,许颜的照片。
他一时有些心慌,因为她盯着许颜的照片看得认真而专注,连他走近,她也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他微笑着出声招呼。
听到他的声音,她才收回视线,回应他的微笑淡得如同根本不存在,她说:“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些穿着医生制服的人,都长得很好看。”
“是吗?我知道……我猜,你的理想,是当一个医生吧?”承易差一点儿口误,他觉得在丛月面前的沈承易,仿佛总是没有办法,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
仿佛思绪有一段空白,视线里只有她,而理智,便带着一丝恍惚。
他觉得这样不行,可又觉得,这样很满足。
他期盼良久,便是失误,只要在她身边,那又如何。
“是啊。”丛月说:“的确,我曾经,就想当一个医生,那个时候,我外婆的身体很不好……”一出口,才恍然,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太久远了,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她自嘲笑了笑,说:“可惜啊,我曾经想要当一个医生,救死扶伤,可现实,最后,我却成为了一名罪犯,这命运实在是太难捉摸了。”
罪犯?!
不可理喻么?
是的,这便是命运围堵,给与她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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