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哥哥!”屋里突然传来女孩子惊慌的叫声。
楼辰片刻都没耽误,直接破门而入——不对,是推门而入。
门没插。
楼辰心头一动,这女孩子沐浴更衣,竟然叫他守在门外,还不插门?
外间没有人,楼辰往里间走去。
女孩子正坐在床上,头倚着床柱,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直垂到床上。
她的眼皮却几乎合在一起。
她的里衣穿的整整齐齐……
楼辰说不出自己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怎么了?”楼辰走上前,轻声问,“害怕了吗?”
一个女孩子,身边的人都中了蒙汗药,只有她是清醒的,却也被包围在火海之中。
她虽表面看起来平稳镇定,但事后回想,也还是会后怕不已的吧?
楼辰恨自己来的太慢了,太晚了。
“不是,我头发湿,不好睡……可我太困了。”女孩子说着眼皮就耷拉上了。
楼辰见她睡着之快,哭笑不得。
小孩子没心事,睡的是最快的……说的也包括她这样的大龄小孩儿吧?
楼辰叫人拿熏笼过来。
永柳也在这会儿来到门边,“阿姐已经好了许多,不用婢子照顾,婢子看着宁姑娘吧?”
楼辰看她一眼,“这儿不用你,你回去吧。”
永柳呐呐无声。
楼辰正要进门之时,永柳却膝盖一弯,在门边跪了下来。
楼辰垂眸看着她。
“婢子失职,没能保护好宁姑娘,反倒叫宁姑娘舍身救婢子等人……婢子罪该万死!”永柳砰的一声,脑门儿磕在地上。
楼辰看着她跪伏的身影,没说话。
“是婢子大意,求主子责罚。”永柳哑着嗓子说。
“现在在外头,且不说这事儿。等回去了再领罚,叫永春一起领罚。”楼辰面色冷淡。
永柳却长舒一口气,“多谢少主!多谢少主!”
楼辰把熏笼架好在床边。
萧明姝已经倚着床头睡得很沉了。
楼辰叫她枕在自己的膝头上,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温柔的梳理着她的发,一点点在熏笼上熏热熏干。
她的头皮一开始被湿漉漉的头发弄的冰凉。
不多时就温热起来,她似乎在楼辰的腿上睡得很舒服。
洗干净的小脸儿上,带出满足的笑来。
“贵为公主,这一点点的舒适,就能叫你笑的这么满足吗?”楼辰低声喃喃,“同样都是贵胄,为什么有些人的欲望却那么大,好似怎么都填不满呢?”
他垂眸盯着她长长如绸缎般的发,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萧明姝美美的睡了一觉。
她醒的时候已经是下晌了。
阳光从西边的窗棂照进,把窗框都涂抹成了橘黄色。
她怔怔的盯着那窗框看,口鼻间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息。
“这像是楼哥哥身上的味道?”萧明姝嗅了嗅。
但楼辰这会儿并不在这儿。
萧明姝眸光一凝,猛地掀开被子嗅了嗅。
被子里头没有他的味道……被子外头倒是更浓郁。
她又嗅了嗅枕头,对,枕头上的味道最多。
最后……她捧起自己的头发,那熟悉的味道正是从她的头发上撒发出来的。
萧明姝忽的坐起身子,“楼哥哥……”
她正要喊,不经意瞟见摆在床头一旁的熏笼和架子。
熏笼里头这会儿已经不热了。竹炭也熄了,但她却似乎看到了,某个地位不凡,名声威望很高的男人,坐在床边,一缕缕,一寸寸,细心的帮她熏干长发。
萧明姝深吸了口气,又一点点吐出。
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找到她爹娘……
爹爹跟她说过,如果她可以找到一个像爹爹那样疼她,对她好的男子,她就不必找爹爹了。
爹爹说,他会老,他要守着她娘,慢慢变老。
而她却是要跟另一个男子一起到老的。
萧明姝正出神,窗口漏进的光却猛地一暗。
她抬起头来,楼辰端着漆盘走近。
漆盘上是一碗熬到糯软的皮蛋瘦肉粥,和几碟子小菜。分量很小,胜在精致。
“醒了?”楼辰笑着看她。
“你怎么亲自做这些?”萧明姝小声问。
她爹贵为一国之君,却总会为她娘,做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儿。
明明那些事情,有太监宫女可以做,她爹却说,他做的未必比太监宫女做得好,但他的心意会叫她娘高兴,他做那些微不足道的事儿,只图她娘高兴。
楼辰不知这看起来单纯的姑娘在想什么,他笑着说,“以为你还没醒,不好叫别人进来,怕惊着你。”
“我不胆小的。”萧明姝闷声说。
“嗯,我们宁馨儿最胆大了。”楼辰摸摸她的头。
萧明姝接过汤碗来,却故意不好好吃饭。
她不是把汤洒在漆盘上,就是洒在被褥上,看起来就像个爱捣乱的小孩。
她又要把汤弄撒时,楼辰忽然握住她的手。
萧明姝咻的抬起头来,看着楼辰的脸。
楼辰拿出帕子来,擦掉被褥上的汤汁,他接过她手中的碗,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
萧明姝没张嘴,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楼辰。
“不是要去晏城么?吃完了就去。”楼辰说。
萧明姝微微一愣,“你也去?”
“我都追到这儿了,你还要赶我回去?”楼辰似笑非笑,还有点儿委屈似的。
萧明姝抿嘴一笑,乖乖的吃了一大口。
楼辰又说,“吃完了这一碗,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萧明姝看他,“什么好消息?”
楼辰把勺子送到她嘴边。
萧明姝张嘴又吃了一口。
他没烦,没生气,还颇有耐心的一直喂她吃完了最后一口。
萧明姝回想起小时候,她故意这么干的时候,哥哥总会严厉的批评她。
爹爹当面也不会纵着她,但哥哥一走,爹爹就会笑嘻嘻的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是不是觉得他们忙于国事,忙于自己的事,忽略了她?
她觉得那个时候,她的小脾气被包容,她的情绪被看到,被允许……总是最幸福的。
她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默默的念,爹爹,你说的那个人,我是不是已经遇见了?我是不是不用再去找你们了?
楼辰又喂她吃了些小菜,她摇头不肯再吃,他便放下漆盘。
“是什么好消息?”萧明姝抓住他的袖子问。
“你跟我来。”楼辰弯腰帮她穿上鞋,牵着她的手来到门外。
他伸手蒙住她的眼睛,一手搭在她肩头,护她在怀,走进院子。
“睁眼看看。”楼辰松了手。
萧明姝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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