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欣欣把眼睛一闭,对丫鬟小声吩咐道:“告诉我爹,我睡了。”
丫鬟吓得脸都白了,唯唯诺诺:“这样恐怕不行吧……就是睡了……”老爷听起来那么生气,岂能不把她叫起来?
丫鬟们两面为难,谁都不敢劝,一个个缩在门边,朝外回道:“小姐……小姐她睡了。”
“睡了?她还睡什么睡?她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现在家里都要被债主追上门了,她还有心思睡?”楼士樊在外头气的跺脚,“把她给我拽起来!”
屋里的丫鬟可不敢答应。
楼士樊等了片刻,见屋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立时抓过两个仆妇,“你们去!到屋里把楼欣欣给我带出来!”
“老爷!”仆妇们一个个也是脸面皆惊,摆手摇头,表示不敢。
楼欣欣成今日这样,也是老爷和夫人宠溺出来的,今日发火,明日又好了,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
下人宁可现在违背老爷,也不想日后被老爷和小姐一起秋后算账。
楼士樊见下人们一个个龟缩着,院子里眨眼之间只见落叶,不见人影。
他气得不行,这会儿也顾不得礼数了,推开仆妇,他阔步走上前去,“咣当——”他一脚把门踹开。
吓得楼欣欣险些从床上滚下来。
“逆女,给我滚出来!”楼士樊没指望她能自己老实出来。
刚刚敢躲在屋里不出来,这会儿她就敢躲在内室里不出来!
楼士樊喊了一句,就径直往屋里去。
“别别别……别进来,女儿穿好衣服,就出去拜见爹爹。”楼欣欣在内室里惊慌喊道。
她衣服穿得好好的,脑子倒是飞快的转起来。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人被逼急了,什么点子都能想得出来。
楼欣欣停了片刻,如弱柳扶风一般,扶着丫鬟的胳膊,摇摇欲坠的走出来。
“拜见爹爹……”她屈膝行礼,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地上砸去。
楼士樊惊了一惊,错愕看她,眼神从愤怒到怀疑。
“女儿失礼,叫爹爹着急了。”楼欣欣话语间有气无力,“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被爹娘如掌中宝一样疼爱着,呵护着,莫说挨打了,就是大声点儿的呵斥都是少有……昨日却有那么多的歹人行凶,女儿不单单是身上疼,心里也惊魂未定的,望爹爹能宽恕女儿。”
她说话间咬着下唇,殷红的嘴唇愣是被她咬得没一点儿血色。
楼士樊错愕的看着她,目光从犹疑又渐渐转为疼惜。
人一旦理解了旁人,自己的怒气也就慢慢转消了。
楼士樊进门之前,他只想着把自己今日在外头所受的屈辱,被抹去的面子,都报复回来……起码是要出出气。
但这会儿看见惨白如纸的女儿,他心中的怒火尽都被转移了……女儿是自己的,即便在女儿身上出了气,受委屈的不还是他自家人吗?
那叫他受委屈的外人,何曾得到一丁点儿的惩罚了?
楼士樊皱紧了眉头,愣是放缓了语气,“你可曾知错了?”
“女儿知错了!”楼欣欣再次蹲身,整个人软倒在丫鬟的怀里。
怒气冲冲的楼士樊,这会儿到起了怜香惜玉的心,“别站着了,坐下说吧。”
父女两人在外间坐了。
楼士樊看着女儿,“错哪儿了?”
“女儿不该去惹那宁姑娘……”
楼士樊轻哼一声,看她一眼,“没长进!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楼欣欣一愣,惊慌的脸上露出几分求知欲,“还请爹爹指教?”
楼士樊在外头倍受屈辱的心,在女儿求知若渴的眼神里,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抚慰,“重要的不是你惹了那姑娘,而是你根本没有所持!那姑娘所持的是什么?不过是楼辰对她的喜欢,你呢?”
楼欣欣备受打击,垂头丧气。
“楼辰来了南郡这么多年,你若是长心,早该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还会叫一个外乡人钻了空子?”楼士樊恨铁不成钢,“我跟你阿娘一向看好你,几个姐妹里,你是最出挑的,家里都以为你必定能高嫁……更高的咱们不不敢攀,也攀不着,楼辰你表哥,这不是近水楼台吗?”
楼欣欣低着头,撅着嘴嘟哝一句:“现在说什么不都晚了吗?爹爹也看到了,他把那女子护的跟眼珠子一样……”
“如今是慢了一步,不过也不是完全无解。”楼士樊忽然说道。
楼欣欣猛地抬起头来,又想起自己在装柔弱,赶紧低下头去。速度快的她差点儿闪了脖子。
好在楼士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注意她的举动。
“还是得告诉你姑母,咱们是没有办法了,如今能劝得他的人,只有你姑母!”楼士樊说。
楼欣欣心里轻嗤,“早听我的不就好了。”
但她嘴上却说:“爹爹不是说,姑母若是知道,必定要赞成那姑娘的事吗?”
“所以不能写信过去,我得亲自去一趟。”楼士樊坐直了身子,表情莫测。
“亲自去?”楼欣欣禁不住抬起头来,错愕看着她爹,“可是当年,姑母不是说过,不许我们家的人前往大齐去找她?”
“非常时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我不暴露身份就是了。”楼士樊眯眼说道,“楼辰逼我到这份儿上,她若要怨,也只能怨自己的儿子,怨不得我。”
楼士樊落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白。
楼欣欣心里猛地加速跳了一阵子,慌慌的乱乱的。
从理智上,她觉得爹爹这样做是十分冒险的,情感上,她却举双手赞成……或许就叫她又有机会了呢?
但直觉却又告诉她,不能去……不该去……
几番纠结挣扎之下,楼欣欣什么都没说,她倚靠着丫鬟,目送楼士樊离开。
楼士樊悄悄离开南郡,他趁夜走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他却不知,楼辰对南郡的掌控力度,如此之大,而且在萧明姝被人跟踪,她的朋友又被人打了一顿之后,楼辰更是叫底下人整顿纪律,更加严谨防范。
所以他前脚出了南郡的城门,楼辰后脚就知道了。
“要不要拦下他?”黄兴拱手问道。
楼辰摇摇头,睡眼惺忪的,“派人跟着他就是,看看他想了什么法子解决。”
黄兴应了一声,躬身退走。
他到了门边,楼辰又叫住他。
“傅锦荣今日来见宁馨儿了?”楼辰原想问,两人都说了什么,但转念一想,这有叫人盯着她之嫌,他便闭嘴没问。
黄兴应了一声,琢磨片刻又道:“不知傅公子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宁姑娘好像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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