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她的那人,也很委屈。
他皱眉表情复杂的看着她,“这是你的孩子,你这么一摔……”
“这是我的孩子,跟你纪小侯爷有什么关系?”吴锦宜气红了眼,“他是生是死,都在我肚子里!我说了算!”
纪元敬皱了皱眉,“我的任务就是随行保护你。”
他声音有点儿小,似乎心虚。
吴锦宜立时笑了一声,“是吗?保护我?那我被夏侯安劫走的时候,敢问纪小侯爷在哪里?”
纪元敬脸色更为尴尬,他低声咕哝,话音叫人听不清。
“圣上是委派了更重要的任务给纪小侯爷吧?”吴锦宜声音讽刺。
纪元敬皱了皱眉,没理她。
“我真不知小侯爷是怎么想的,他许了我皇后之位,叫我走这一趟。他又许了你什么?不是说纪小侯爷与楚王的关系堪比亲兄弟嘛?”吴锦宜说着,嗤笑一声,“啊对了,王公贵胄哪有什么真情意,一切不过是为了利益。今天跟你是兄弟,明天跟他有情谊。”
纪元敬脸上有些愤怒,“不是你想的那样,圣上什么也没许给我,他叫我来之前,与我彻夜长谈……整整一夜,你知道他跟我谈了什么?”
吴锦宜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他回忆楚王是如何一步步扶他登上王位,又如何教他把皇位坐稳。他初登临帝位的几年,一直有人不服,他也几番遇险……他没有忘,没有忘记楚王对他的恩情,没有忘记叔侄情谊。”纪元敬表情有些痛苦,“楚王也不是薄情之人,如果他想要帝位,一早就不用拒绝了!这两个人是至亲之人,根本不必闹到如此地步!”
“严家的人早就被圣上派禁军看管起来,乃是我帮他们离开京都,送去楚地!倘若我要背叛楚王爷,我又何必做这种事?”
吴锦宜闻言一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现在两人为他们原本不必争夺的东西争执,叫天下的百姓跟着受苦,又是何必?”纪元敬的语气含着痛苦。
吴锦宜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真心想来说和的。”
纪元敬苦笑一声,“吴婕妤被劫走的时候,其实我是深入军营之中,去体察大军之中的心意……没想到,他们是自发跟着楚军作战的。特别是江都郡的百姓,原来对朝廷不满,对圣上不满的情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吴锦宜轻哼一声。
“我可以放弃,我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立场,但你不一样。”纪元敬忽然换了话题,目光直直落在她肚子上。
吴锦宜立即捂着自己的肚子退了一步,“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是政治,不是你们可以利用的手段!”
纪元敬摆了摆手,“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作为圣上妃嫔的立场。我是说……作为母亲。”
他声音轻轻的,很和缓。
吴锦宜却是听得一怔。
“不管他的父亲是皇帝,是平民,不管他是爱你们还是利用你们……但你的立场不会变呀,你总是他的母亲,总要把他护在肚子里,是不是?”纪元敬柔声问道。
吴锦宜呆呆的看着他,“我想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你不要劝……”
“为什么要想那么久?你舍不得对不对?你早就想有一个孩子了对不对?”纪元敬作为一个大男人,真看不出来,他居然有这么温柔细腻的心思,“以前想要孩子,也许是因为某个男人,可当你真的有了孩子之后,那就真是为了这个孩子。对吧?”
吴锦宜猛地瞪他,“你又不是女人!别说的你好像很懂!”
纪元敬呵的笑了一声,“我不是,但我家女人多呀,我爹,我叔伯那些妾室们,不都是这样的吗?”
吴锦宜怔怔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他商议,“但这个孩子是萧珩的呀……昨夜里夏侯安用这个孩子来威胁瑶……楚王妃。还说这孩子是太子,他根本不爱这个孩子,他甚至根本不在意,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他的骨血……
楚王妃说的对,他在意的只是他的位置,他的皇权。他既然不在乎,我凭什么让他利用我?利用我的孩子?”
吴锦宜说话时,眼睛睁的大大的,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既不怕失去,我就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即便我失去我的孩子……他也休想利用我们!”
纪元敬皱着眉头,好一阵子,他倏而扑哧一笑,“你们女人,怎么这么死脑筋?”
吴锦宜闻言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他。
“你若是不想要你腹中这个孩子,我自然不好多劝什么……毕竟他的身世关系重大,我的立场,不宜多劝。但再怎么重大的关系,首先,他是个孩子,是一个无辜的生命,不是么?”纪元敬挑眉问道。
他声音徐徐的,温柔和气。
吴锦宜原本忍住的泪,此时又奔涌而出。
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她已经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存在。
“你是有什么办法?”她哽咽问道。
纪元敬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低声说,“倘若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吴婕妤,没有吴锦宜,自然也没有这个孩子了。”
吴锦宜大惊失色,倒退两步,错愕不已的看着纪元敬。
纪元敬却人畜无害的对她笑,“就看你舍不舍如今的地位了。”
吴锦宜脸色变了几变,才若有所悟,“可以吗?但是这样……不是就坐实了夏侯安昨晚的话?他不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攻击楚王爷?”
纪元敬皱了皱眉,“什么借口?”
“说楚王爷杀了圣上的……”爱妃两个字,她似乎说不出口,转而想说皇后,却发现脸面僵硬,更说不出口。
她正为难之际,回廊里却传来故意加重的脚步声。
吴锦宜与纪元敬都立时回头去看。
却见严绯瑶从回廊里走出来,她白净的面颊上似乎还有一丝尴尬。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严绯瑶轻咳了一声,“我听说你今天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所以过来给你把把脉,看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吴锦宜还没说话,纪元敬却瞪大了眼睛,“你听了多久?那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你的气息?”
严绯瑶摊了摊手,但她很快回到正题,她笑眯眯看着吴锦宜,“你若舍得下眼前的一切,这事儿倒是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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