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久安解释："我这是未雨绸缪。"
顾渝白不动声色打量着她，扯了扯唇角，"为赔光钱做准备？"
"……"郁久安小脸一沉，"我和你说，你再这样说话会没朋友的。"
顾渝白手指扶了下眼镜，笑了声，"发单能赚多少钱，按照你的消费习惯，发一个月单子够你花一周吗？"
郁久安恼了，"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顾渝白笑而不语，一脸的不信。
"我都和你说了我打算好好过日子的。"
顾渝白算是想起来了，"这次那个少爷这么持久？我以为你身边都该换人了。"
"我还要给他赎身呢，怎么可能换人，"她想了想，"以后我说不定要一直和他在一起的。"
顾渝白不置可否，对于郁久安的感情生活状况他实在没兴趣讨论太多，转了话锋，"我要在北城做风投公司，正好最近在调研这边的情况，你回头把你和那家风投中心签的协议拿来我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这种项目都有人接。"
郁久安利索应了，又问："你晋城的事情处理完了吗，以后是不是就在北城生活了？"
他点头，"我在这附近买了房子，今天过来添置点用的东西。"
"怎么忽然想在北城发展啊。"
"我女朋友做模特的，说北城这方面资源多。想要到北城来发展，我也想做自己的公司，就过来了。"
"女朋友？"
郁久安瞪大眼，"什么时候交的，我怎么都没听说？"
顾渝白被她反应逗笑，"半年多，没顾上和你说，等下见了可以介绍你俩认识，她也会过来和我一起买东西。"
郁久安还真有点好奇，她认识顾渝白其实已经很久了，没怎么在他身边见过女人。
郁久安毕竟在上班，许铭还会巡场，她也不能一直站在原地和顾渝白闲聊，所以他等人的空儿里，她又在周围一边发单一边转悠。
顾渝白低头看手机，偶尔会抬眼锁定郁久安的位置，看到她给人发单。
她的工作职责里还有拉人咨询这一条，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善于说服别人的人，他总看到她好像是有些着急，带着讨好的笑意和行人说什么，但最后似乎也总是被拒绝，看行人走远。
顾渝白看了一眼时间还早，收起手机朝着郁久安走过去，主动提出要去咨询。
郁久安傻了眼，"这是影楼！只能咨询婚纱照之类的东西，你确定你要咨询？"
顾渝白说："未雨绸缪么。"
"……"
她想了下。咨询并不代表一定就会很快结婚，也算帮她完成个任务，她还是将顾渝白带过去了。
广场上专门设置咨询点做这个活动，摆着各种照片还有桌子椅子，她跟顾渝白还有一个咨询顾问坐一起，咨询顾问介绍产品，她听着听着就有些困了。
昨夜没睡几个小时，这会儿眼皮不受控制往下坠。
不多时，顾渝白接了个电话，咨询顾问听了几句眼底隐隐发亮，很明显，顾渝白女朋友要来了。
郁久安快忍不住打呵欠，但不敢在咨询顾问跟前表现出来。只能掐自己腿，勉勉强强维持着清醒，然后就听顾渝白叫了个名字。
"丁妍，这里！"
她心口像是被撞了下，猛然抬头。
一个身材高挑，着裸色长裙，头发高高挽起的女人往这边走，初时还笑着和顾渝白挥手，只是视线在对上郁久安的时候便定格，表情也明显僵硬了。
步子甚至都顿住，眼底渐渐透出不能置信。
郁久安看着她，脑海是空白的。
郁久安很清楚，丁妍是一定不想再见到她的，她们彼此都一样，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咨询顾问早已起身，为了销售任务竭力巴结讨好顾渝白，"您女朋友很漂亮。"
顾渝白看着丁妍，闻言笑了笑没说话，又叫了一声丁妍，"快过来。"
丁妍腿脚都是僵直的，迈步走过来，在旁边落座。
郁久安还盯着她，她已经挪开视线，和顾渝白说："你怎么这么早就看起婚纱照来了……"
顾渝白说："提前了解下，他们店里也有写真什么的，你不是最喜欢这东西？"
丁妍面色微微发白，笑意勉强，"我不太舒服，还是赶紧去买东西回家吧。"
"刚刚电话里你不是还说想看？"
顾渝白留意到她面色异常，"怎么了你，刚才还挺精神的，这一阵子就变成这样。"
丁妍微微低头，视线也刻意压低，只从余光里打量郁久安，话依旧对着顾渝白说，"就是不太舒服……我们走吧？"
带了点央求意思，顾渝白没了办法，将样品影集合上，对咨询顾问歉意地笑笑，"我们再考虑一下。"
咨询顾问明显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推了郁久安一把，"把客户送一下。"
郁久安一言不发站起身，跟着顾渝白和丁妍的步子往外走。
丁妍说要离开就是不想看见她，不想她还要跟着出来，恨不得赶紧甩掉她，但也不好在顾渝白面前表现的太明显，手缠住顾渝白手臂，"我们快去商场吧。"
顾渝白扭头看郁久安，"实在不好意思。"
一直沉默的郁久安这时候突然开口了，"这就是你女朋友？"
三个人已经走出咨询区域，丁妍愣了下，投向郁久安的视线带上警惕和戒备。
顾渝白说："对了，忘记做介绍，这是……"
郁久安勾着唇角盯着丁妍笑，打断顾渝白的话，"丁妍是吧，不认识我了？"
顾渝白顿时怔住。
丁妍触到他困惑的视线便显得略微慌乱，将他手臂缠的更紧，面色微微发白，"我，我不认识你啊……"
"我是郁久安，你忘了吗，我们是高中同学啊。"
顾渝白微微蹙眉，"高中同学？"
"对。那时候丁妍可是我们班里……"
"我想起来了！"
丁妍放开顾渝白手臂，挤出笑容来，"郁久安，我记得的，宁阳二中嘛……我在那里上到高二转学的。"
郁久安笑的有些冷，"难为你还记得我。"
顾渝白皱着眉头，隐隐觉察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丁妍的笑容也很生硬，手扯紧自己单肩包的带子，"毕竟好多年了……渝白，你们……认识？"
"郁久安是我以前的客户，"顾渝白说："没想到你们竟是高中同学。"
丁妍沉了口气，"渝白，你先去商场好不好，我想和郁久安聊聊，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这下顾渝白基本可以确定，这种诡异不是他的错觉，这两个姑娘之间确实有问题。
他就没见过郁久安对谁这种态度，她唇角一直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不达眼底，她眸子里面一片寒凉。
他默了几秒，看郁久安，"那我先走。"
郁久安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挽留。
见顾渝白走远，丁妍先开了口，语气十分恼火，"你什么意思？"
郁久安手里还拿着传单，盯着她，眼神冷漠，"你问的真奇怪……我做什么了吗？"
"以后离渝白远点，不要在他面前乱说话，郁久安，"她咬牙切齿，"你收了钱就该有些职业道德，那些事情你最好是烂在肚子里。"
"如果我不呢？"
郁久安神情带着挑衅，丁妍攥了攥拳，"你自己也清楚，现在就算你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钱你也拿了，你还想怎么样，不……"
她顿了顿，"你还能怎么样？"
郁久安不语，手里一摞传单被攥的微微变形。
丁妍见她这样，表情透出几分鄙夷，"高中的时候你就爱装模作样，到现在也没有变，怎么，难不成你到现在还当自己是个好人？你可别忘了，从你开始和我们讨价还价起，你就已经洗不干净了！"
言语宛如犀利的刀刃，刺的郁久安不能言。
她咬紧了唇，面如土色，背脊都是僵硬的。
她当然不会忘，七年多以前，她是怎么从丁妍家里拿到那笔钱。
丁妍已经完全松懈下来，目光又落在她手中的传单上，冷嗤了声。
"烂泥扶不上墙，当初给你那么多钱，没想到你还是沦落到这一步，我看你这辈子就是这个命，多少钱在你身上也不够赔！"
丁妍说完，心里畅快了，转身要走，没迈出两步就被一个拉力扯住。
郁久安抓着她手臂。眸底迸发着冷厉的光，"你知道吗？因为我和你们做交易，我妈出事了。"
她用了力气，丁妍觉得疼，挣扎了下，"你放开我，你妈死能赖谁？你妈就是个神经病，难道这也能怪我？交易是你自己答应的，你知不知道你妈死了别人怎么说的？他们都说你妈这种疯子早就该……"
话音被截停于突如其来的一耳光，十分响亮，"啪"的一声，丁妍被打的脸都偏过去了。
郁久安手里一沓传单早就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上，因为有风，有的还在空中飘。
丁妍被打的愣了几秒，才叫出声，"你敢打我？！"
郁久安没说话，又给了她一记耳光。
周围行人已经纷纷看过来，丁妍一下子恼羞成怒了，伸手就要还回去，郁久安挡住，两个人顿时厮打纠缠在一起。
最后是先赶来的顾渝白将丁妍给拉开。
因为觉得这两个女人之间氛围有些奇怪，他在商场门口等，不过分神接了个电话，再回头就看到这两个姑娘已经打做一团。
毫无技术含量毫无形象可言，两个人都是疯了似的扯着对方的头发，抓对方的脸。
丁妍居于下风，他跑过来的时候，丁妍被郁久安一把重重推倒在地上。
顾渝白火气也很大，厉喝了一声，"郁久安，你在干什么！"
郁久安没理，竟还伸出手要去打丁妍，结果被人从身后拉了下，许铭也已经到了。
"郁久安，你疯了吗，你给我住手！"
广场的保安也跑来了，周围已经围了一小圈人，郁久安双目猩红，瞪着丁妍，却被许铭抓着手臂不能继续上前。
丁妍也想着打回去，却被顾渝白搂在怀里动弹不得，她又急又气，觉得丢人又委屈，"顾渝白你放开我，她打我，她敢打我！"
"够了！"顾渝白脸色难看，"还想闹个没完没了？！"
丁妍被他一凶，眼泪差点掉下来，"你这算什么，你护着她？"
"我谁也没护，你们胡闹能不能看看场合，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
丁妍这下是真哭出来了。挣扎着，却被顾渝白抱的更紧。
而郁久安则被许铭和保安拦着，也没法继续打下去。
场面一片混乱，最后顾渝白只能先带着丁妍离开，丁妍不配合，他没办法，强硬地抓着她的手把人带到停车场，最后塞东西一样将人塞进车里。
丁妍委屈得不得了，觉得狼狈极了，见顾渝白打开另一端车门上车来，她呜咽着，"你什么意思，是她先动手的。她打我！你是我男朋友，你应该为我讨个公道，你拉我算什么？！"
顾渝白落了中控锁，手按着方向盘，沉默几秒，"不是高中同学？一见面就打上了，什么深仇大恨？"
他侧过脸看她，"都是成年人了，都是姑娘，不嫌丢人？"
他这一说，丁妍眼泪落的更凶，"那也是她先动手的啊，难道怪我？难道她打我我还要站在原地让她打？！"
顾渝白有些无语，"为什么打。"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事情能让已经成年的两个女人毫不顾忌颜面地在闹市区的广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大打出手。
他认识郁久安的时间更长一些，毕竟有几年的合作，而和丁妍相识至今不过九个多月，丁妍属于比较强势，性子也冲的那种姑娘，这一点从她主动热情追他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至于郁久安，多年相识，她的性子一直属于那种很淡的，待人不会太热情，对自己的生活都破罐子破摔那种，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事情能让郁久安主动动手打人。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问题在丁妍这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顾渝白习惯了理性分析问题。但是女人往往不怎么理性，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丁妍很激动，"你是我男朋友！你看着别人欺负我，你不去问别人的责任，现在这种态度，和教训我一样，你觉得你这样像我男朋友吗……"
顾渝白一怔，看着她脸颊上的五指印，脑仁疼，"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想搞清楚情况吗。"
丁妍擦着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和郁久安很熟吗？"
他抽纸巾递给她，"我都说了，以前的客户，现在都不合作了，关系也就一般。"
她没接，深深吸了口气，"你以后离她远点，你都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才平复过情绪，丁妍语气立马就变得很硬，顾渝白微微蹙眉，"那你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人？"
丁妍从他手里把纸巾拿过去了，擦干眼泪。"我和你说，她妈妈是个疯子，她也没好到哪里去，高中的时候我们班很多人都说她也有神经病，特别暴力，开学第一天就打人。"
顾渝白拧眉，有些想象不出，"她看起来挺正常的吧……"
话说一半自己停住了，其实也不怎么正常。
他早就觉得郁久安确实是有些奇怪的，只是和丁妍说的不是一个方向，他从来没有见过像郁久安这样活的没有明天的人，年轻，有钱，却肆意地……
不，说肆意不对，她几乎是很努力很刻意地在挥霍着自己的一切，不管是钱，还是身体，时间。
她身上的那种气息很绝望，认识的久了就会发现，她好像根本不想活下去，她身上毫无生气，根本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丁妍捏紧手里的纸巾，抬眸看顾渝白，"你知道吗？那时候郁久安欺负班里一个身体有缺陷的女生，那女生被欺负到跳楼了，而且女生的妈妈也在找孩子的过程中出事死了。"
车里安静下来。
顾渝白足有几十秒没回神。
丁妍又说："她背着两条人命……不，三条，后来被查出来，她认罪之后，她的那个疯子妈妈卧轨自杀，现在你还觉得她不是那种人？"
顾渝白没说话，视线从她脸上收回，没了目标地落在方向盘上，但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他终于明白一直以来郁久安身上那种沉重的，绝望的，晦暗的气息来自于哪里。
什么人能在背负了这样的过去之后还能向阳而生呢。
"我觉得她不像……"
"你信我还是信她？"丁妍咄咄逼人的，"我可是你女朋友！而且这事儿也不是我信口胡说，去问问宁阳二中当时那批人，这事儿闹的那么厉害谁不清楚，警察取证查出来的，还有监控，郁久安自己最后也认罪了，在全校面前读检讨，还进了少管所，这还能有假？"
顾渝白说不出话来。
他就是本能一般地不肯相信。
也并不是因为他觉得郁久安是多善良多好的人，就是觉得她给他的感觉，不像是那种会没事儿去欺负什么残障的人。
但他也不想为这个和丁妍吵架，许久叹了口气，"算了……闹也闹够了，回去吧？"
买东西的心情也没了。
丁妍撅着唇看车窗外，"你哪里像我男朋友啊。你都不帮我。"
"怎么帮，帮你打她？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丁妍更难受，"你还嫌我丢人……"
顾渝白焦虑地按了按眉心，"这件事回头我也会说说她，我先送你回去吧。"
再不快刀斩乱麻，丁妍还能继续抱怨下去。
丁妍对他的抱怨一直不少，他也承认，他不算是个很称职的男友，不够体贴，不够细心，也不会关心人。
丁妍的性子直来直往的，一直很率性，当初追他的时候就连当众告白这种事情都做了。也正是因为几个月前他生日的时候她在他所有同事面前对他表白，他才被磨的没了脾气，不想伤害了她，最后接受了。
起初觉得勉强，但后来也就是真的接受了，别人都说他们两个人性格互补，他自己也觉得丁妍比较活泼开朗，他愿意努力试一试。
然而随着交往时间长了，彼此的缺点暴露的越来越多，慢慢的好像连优点都往缺点的方向转化。
但他时常也想，这世上哪一对男女，还没有个磕磕碰碰呢。
都是些女孩子的小性子，他也就忍让了。
只是今天开车回去的路上。他的思绪不时地就有些飘。
丁妍说的这些有关于郁久安的话，真的是太让他震惊了。
……
这一架，郁久安看似居于上风，其实也没落到好，她的脸颊被丁妍指甲抓出一道痕，流了一点血，很明显，反倒是她的指甲才被Nate剪的光秃秃的，除了开始那两巴掌根本就没给丁妍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仅如此，她还因为打架付出了代价--
她被辞退了。
顾渝白带着丁妍离开之后她先是被许铭骂了一通，许铭问她为什么打架没问出来，最后恨恨说不管她了便甩手走人。
她一个人在那里捡地上落下的传单，好久才捡完。回到影楼咨询点，广场保安正和店长告状，她看到许铭也在旁边，许铭在为她说话。
但是没有用，众目睽睽之下她在广场公然打人，保安觉得影响太糟糕了，而且她不过就是个兼职人员，保安非要影楼的店长处理一下给个说法。
许铭一遍又一遍说是个误会，这种说辞没有用，最后许铭自己也有些词穷，后退一步侧过脸的时候，对上了不远处的郁久安。
许铭灵机一动，将她也给拉过去了，要她和保安认错道歉，可她还没开口说话，店长就开口了。
"算了，你明天别来了。"
那时候，她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许铭那样殷切地看着她，为她说话，想要她也争取一下，但她其实是不想认错的，店长这一开口，她也不用为难了。
这一天自然是没有工资的，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她很不讲究地将脑袋靠着车窗，双眼无神地看着外面的街道。
中午，有放学的小孩子穿着校服，在路上笑着闹着走。
有接孩子的家长在数落孩子。
有白领步履匆匆。
这个世界熙熙攘攘，这样生机勃勃。
但在她的世界里，一片荒原，无限地延展开，望不见尽头。
她又开始觉得人生漫长，时间过的很慢很慢，她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她总是找不到，她的心口像是开了一个空洞，透着风，这种空旷的感觉令她心慌，最后她摸出手机打出去一个电话。
打给Nate，她想，现在她付钱了，她是他的金主，就可以理直气壮打电话，不用担心会打扰到他了。
但是那边没有接电话，她连续打了两遍，也有些丧气，把手机放回去，回到房子里，刚躺沙发上，Nate电话回过来。
她按下接听放耳边，听见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打电话有事？"
她安静了几秒，"没有。"
那边沉默着，但并不挂电话。
她觉得好像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阖上眼，脑海里又浮现他那双眼。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想你。"
那边还是没有说话，她又说了一遍。
"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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