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上来,没有直接到家门口,车子仍然停泊在那颗老槐树下,他就倚靠在车身旁,静静的抽烟。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总之顾暖每天出门和收工回来,都能看见他站在那同一个地方。
木桩子一般,底盘扎那儿了。
在西米米无数次的魔音灌耳,问她是否要去见见的时候,顾暖把自己给反锁在房间里,抓过枕头蒙在头顶,试图当个鸵鸟。
“轰隆——”
回来的时候,天色便已入夜幕,一整天的天空灰沉沉的,压得整个城市喘不过气来,总算在入夜的时间点,响了第一道雷声。
顾暖浑身激颤了一瞬,蹭的从床里坐起。
她怎么忘了,现下的季节,正好是雷雨季。
那楼下的人……
此时,天边一道无声的闪电划裂苍穹,刺目的那抹惨白正好打在顾暖脸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白光闪现的瞬间,她忽然攫住了镜子里自己比光还要苍白的脸色。
她冲到床边,揪着窗帘往下望,能看见的也只不过是豆大的雨珠和昏黄的灯光,根本看不清车辆和行人。
“艹艹艹!”顾暖烦躁的拉了拉头发,找了一把雨伞就出门了。
西米米急得在后面喊:“打雷闪电的,你去哪?”
顾暖咬牙切齿:“还债!”
她真特么是欠了他的!
真当她的心肠是石头做的么,这么些天风雨无阻的,那个男人都会来,顾暖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可围着心口间咬着的那口气,恁是把自己给按捺住了。
一次两次,两次三次,他是吃准了她会心软,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顾暖长这么大以来,就没服过输,哪怕是小时候被莱雪跟她的几个朋友扯着头发往冷水缸里按,天寒地冻的她也没有吭一声,可面对霍庭初,她真是输得一塌糊涂!
主动迈出去的这一步,早就已经拉不回来了。
甚至身体里有一股冲劲,在怂恿着,刺激着她去找他。
可等她到了那颗老槐树下……
除了几片在雨幕中垂死挣扎的烂树叶,哪里有慕尚的影子,更别提人了。
他今天没有来。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看见他在的。
顾暖脚下的步子下意识的缓了下来。
似乎是不死心,仍旧压着自己一步步的往那个地方去,直到身临其境,亲眼看清楚了,才肯相信了。
也就才一个星期,不是么,他就已经没有耐心了。
顾暖蹲下来,捡起一片烂叶子,双眸幽怨且冷沉的盯着枯败树叶上的脉络,出口的嗓音,瞬间散进了风里:“这样也好,你没了耐心,我也就死心了,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此再也不交集,挺好的。”
那晚之后,顾暖有半个月没有听见有关霍庭初的半点消息。
也不知道是西米米特意的吩咐过,不让任何人在顾暖面前提起霍庭初,还是那个男人的确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听说,谢恒在润景总公司坐镇,出席大小会议,权利大得可以直接替霍庭初这个董事长下命令,高层都没有在公司里见过霍庭初。
他就好似一夜之间,从这个城市离开了一般。
说不上失落是假的。
顾暖安慰自己,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等过一段……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直到那一通打在她手机上的陌生号码:“顾小姐吗?”
顾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听过这把嗓音。
“你是谁?”
“顾小姐现在是否方便说话?”
顾暖正坐在化妆镜前,身旁有薇姐和她的两个助手在帮忙化妆。
她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薇姐等人暂时先停下,而后拿着手机,去僻静处。
电话那端的人听见顾暖这边稍微嘈杂的背景安静下来了,便知道她已经挪了位置,“霍董受伤了,要见你。”
“霍庭初受伤了?”顾暖一口惊呼压到嗓子眼。
化妆间里的人本就不多,虽然都是信得过的,可顾暖仍是下意识的压低嗓音,嘴硬道:“他受伤了就去医院啊,找我做什么!”
那人有些无奈,甚至言语间带着微小的乞求:“霍董在昏迷前一直在叫顾小姐的名字,他伤得很重,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顾暖脑子里轰然一声乍响。
无数火花崩裂之后的灰烬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
险些失声。
顾暖攥了半个拳头,颤巍巍的把手指送到嘴边,狠心咬了一口,疼痛感将自己快要僵硬的身体和思维给唤醒。
“他在哪里?”
“十分钟后,我们会安排车到后门来接您,霍董如今的下落不能让旁人知晓,还愿顾小姐能够守口如瓶。”
“好!”顾暖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她不管联系她的这个男人是否真的是霍庭初的人,或者是打着霍庭初的旗号要对她不利的人,可一听见那人受伤了,她就心慌得无以复加。
这半个多月,没人任何人见过他,真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在这通电话之前,顾暖每日都悬着一颗心,不知怎的,接完这个电话后,那股悬着的劲反倒是落下来了。
就好像在知道霍庭初的下落之后,知道自己即将要去见他,顾暖便熬不住了。
究竟是谁欠了谁的!
走的时候,顾暖连西米米都没告诉,只说自己有点私事需要去处理一下。
掐着时间到后门,顾暖躲在一根圆柱子后面,没多久,便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
当顾暖一看见那辆车子的时候,所有的疑心都消散了。
那不是霍庭初常开的那辆,顾暖曾在他的车库里见到过一次,尤其对车牌号记忆犹新。
是他的人!
顾暖从柱子后闪身出来,随着下车来接她的人上了车。
车子朝着她陌生的路线行驶着,渐渐的驶出了市中心,两旁倒退的景色慢慢的从高楼大厦变成苍天大树。
顾暖没问要去哪里,她满脑子都是“霍庭初霍庭初霍庭初……”
她身子在不受控的发着抖,指尖紧紧的箍着门把手旁边的凹槽里,面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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