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倾箫,是你的兄长。
凰殇昔勾唇,果然如此……
推开了门,她走了出去,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出了还巢宫,她感受到了不远处,正有个人背对着她。
皇倾箫背对着凰殇昔,站在一棵紫荆花树下,缕缕清风拂起他的墨发,清风摆弄这他的衣摆,紫荆花从树上被吹落,宝蓝色中被点缀了无数的紫色,勾勒出一副美好的绝美男子紫荆花树下的清幽淡雅的图画。
凰殇昔站在门前不动,皇倾箫却像是有感觉地翩然转过身,温柔的眸子一眼便看到了面向这边的凰殇昔。
他双手一抬,内力将那边的凰殇昔团团围住,托着她来到皇倾箫身边。
两人相对无言,凰殇昔更是直接将头低了下来。
皇倾箫淡笑不语,伸手接过一朵飘落下来的紫荆国,回身,将它别在凰殇昔的发间。
头上装饰甚少的话,多了一抹艳丽的紫色,紫荆花好,看着不庸俗,在她发间,显得说不出的和谐。
一对佳人绝壁,相对立于浪漫飘落的紫荆花树下,男子深情款款地看着,女子似是娇羞地垂下头,当真像是一对缠绵的小情侣。
只可惜……美景终究会被破坏。
只可惜,他们是兄妹。
两人就这般对立着,没有一人说话。
沉默良久,氛围不变,直到凰殇昔说话。
“这便是你立下毒誓的理由?这便是你抛下我急忙回国的理由?”
皇倾箫穿梭在她发间的纤长手指顿住,停在她的后脑勺,温柔似水的眸光落在她面无表情平静无波的脸上。
眼神中的温润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隐匿起的情愫他从不敢展现在人前。
脑中回放到了在龙鳞皇朝的时候,那一个个指向心口的事实。
紫荆皇族是皇姓,但是只有皇族的人才知道,姓皇的不过是男子,而女子并不是以此为姓,而是以“凰”。
这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因为男代表龙,女代表凤凰,既然没有“龙”,那便做出“凰”,因而,女子姓“凰”,男子姓皇,这是恒古不变的。
因为读音相同,朝廷的官员都不清楚这个,所以在记入族谱中,通常会按照“皇”姓记入,这个无所谓,反正皇家玉碟是写下“凰”便可。
这也是当初姬虞看到东陵梵湮圣旨上“凰氏”,会有如此大的原因。
他起初是不信的,去找东陵梵湮求个真相,东陵梵湮拿出了立后诏书……如果是凰姓。
还有那句“十四年前的女人做的事情。”
不说,他几乎要忘记了,那个女人,他的生母,把他从皇宫偷偷带出来,却被父皇发现,亲自追她,她害怕被父皇发现他,将他打昏。
后来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丢在一个草丛里,还被用许多杂草遮掩,这里,已经没了他的娘,也没了他的父皇,他一个人坐在森林里,周围阴森森的,到处都是野兽的叫声。
当时的他,还没到七岁……
被皇宫的人找回去之后,父皇告诉他,他的娘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这才明白,母亲将他带走,丢在树林里,想让他被野兽吃掉……
到底是怎样一个娘亲,才能做出要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进野兽的嘴里?
为什么,他爱上的人,偏偏是自己同母的亲生妹妹?
为什么……
沉默了许久,皇倾箫终于轻叹一声,眼眸鎏光闪动,“是……”
话音刚落,一只小手就往他胸口的方向砸去,力道不重。
“皇倾箫!”凰殇昔声音很大,“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说呢?真是兄妹又如何?就因为这个你要立下毒誓和我永不相见?就因为这个你狠心地跟我说那些,然后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就走了?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伤心有多心疼,我以为你不要我我以为你抛弃我了……抛弃我离我而去我……”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眼前的男子伸出硕健的双臂搂紧怀里吧,搂得很紧很紧。
将脸埋在她发间,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昔儿……对不起,我错了,倾箫错了,你原谅倾箫好不好?”
怀中抱人儿不回复,皇倾箫却听到了她抽噎的声音,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怎么能告诉她,因为自己接受不了她是他的妹妹,接受不了自己爱上自己的妹妹所以才选择离开的吗?
不想自己在她心中是一个爱上自己妹妹的龌蹉之人。
他不想在她心目中自己是那么的不堪。
凰殇昔在他怀里窝了许久,才出来,吸了吸鼻子。
她眼角有些红,但是显然强忍住了泪水,没有哭。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皇倾箫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害怕,转瞬即逝,他抚上她的眼角,温柔道:“没有了,还能有什么原因,昔儿是不是原谅倾箫了。”
“那你在客房里照顾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已经到了紫荆国,我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
皇倾箫沉默了,他当时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她不是进来皇宫的,却没想到……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真相,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他的兄长。
或许这样,他的心思,才会不那么龌蹉吧……
见皇倾箫沉默,凰殇昔也没有再问下去,其实当时对他这么粗鲁无礼,还将杯子摔了,她心中是后悔的。
她垂下脸,将怀里的玉佩递给他。
皇倾箫看着她手上的玉佩,皱了皱俊眉,没有接:“怎么了?”
“来到了紫荆国,想要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了,玉佩,是时候还给你了。”
见皇倾箫迟迟不见,想伸手去拿起他的大掌接过,可他却避开了,眉心深锁,口吻虽是温柔的,但还是透着几分不容抗拒。
皇倾箫,虽然温润儒雅,温柔似水,但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和威严却是让人怎么也模仿不来,怎么也不能忽视的。
“给你了,便是你的了。”
“那既然是我的了,我要给谁都可以,你拿着。”
凰殇昔蹙眉,执意要把玉佩还给他。
他不接,决定的事情,便绝不会反悔。
两人就是这样一个塞一个不要,闹了许久,最后皇倾箫接过,将玉佩别在她腰间,打了一个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的结。
凰殇昔见状,知道他不想拿回去,想着便先保存,日后再还。
见凰殇昔不再推过来,皇倾箫这才抬起头,视线落在她一直都没有睁开过的眼睛上,想去触碰,却又收了手。
也不知是担心凰殇昔会误会,还是怕当他碰上的时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失控。
好像,后者都可能性更大。
凰殇昔沉默,半天都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能说?”
倒不是不能说,只是她担心说出来,皇倾箫会很生气。
以前不知道是兄妹的时候,他都很维护自己,如今确认了兄妹身份,她担心他会因为维护自己,而请奏找龙鳞的麻烦。
“眼睛被挖出来了。”她神情风淡云轻。
可是那边,皇倾箫温润的双眸之下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盛怒,暴戾!
额上青筋凸起!
龙鳞皇朝发生的事情,皇倾箫几乎是不知道的,不止因为他身在紫荆,离龙鳞太远。
还以为回国之后一直忙着处理国事,太后那边又整日提防他,担心他会打听龙鳞皇后的消息。
他没法收到,虽然如果他真想知道的话,绝对可以,但是,他却害怕知道什么,没有吩咐人去打听。
又因为龙鳞那边的保密工作,凰殇昔身边发生的事情,很难被调查出来。
所以,在他离开龙鳞之后,凰殇昔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其实他真的不知道的。
如今,亲耳听到凰殇昔说眼睛被人挖走,他亲手摸不到眼球的存在,他才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凰殇昔当初在龙鳞,过着怎样的生活。
皇倾箫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感情,生怕自己会失控伤到了她。
“除了眼睛,还有没有什么地方?”
凰殇昔抬起脸,尽管皇倾箫压抑住情绪,但是她还是听出了他怒意。
她勾了勾唇
伤到的地方,她全身都伤到了,脸上的疤痕可去,可心底的伤去怎么也磨灭不了。
她那未出生的孩儿,她这破残的身体。
只剩两年的命罢了。
见凰殇昔不说话,皇倾箫大抵也猜出来了,不说没有,显得虚伪,她不想对自己说谎。
想到这里,压抑的怒火稍稍降了一些。
如今,他的昔儿历尽千山万苦,终于来到了紫荆国,他的昔儿就在他身边,他要尽所有的力气去保护她,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哪怕是太后!
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的昔儿,任何人都不能欺负!
没有再多说什么,皇倾箫伸出臂膀将凰殇昔紧紧搂在怀里,将脸贴在她发上,细细磨蹭。
“有我在,不会有人能欺负你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我的……好妹妹。”
凰殇昔将脸贴在皇倾箫温厚的胸膛,感受到强劲有力的心跳,不知为何,她感觉她飘荡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依附。
整个心都送了下来了,有倾箫,她很安心。
累了这么久,找到了待他真心的哥哥。
真好。
她凰殇昔这辈子,只有皇倾箫一个哥哥。
无论谁,也代替不了。
两人相拥而立,许久都没有动。
紫荆国皇虚筌负手在远处静静地站立,看着那迷人的一幕,也不知是因为两兄妹的相认,还是因为看到这样温情四溢的画面联想到了自己当年……
眼眶,再次泛红了。
良久之后,皇倾箫才缓缓松开了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极了宠溺自己妹妹的兄长。
“倾箫,我能不能叫你倾箫,叫习惯了,改口叫哥哥不大习惯。”凰殇昔有些窘迫。
皇倾箫轻笑,如沐春风,“你想怎么叫都行,只要你喜欢。”
“倾箫,紫荆国皇宫里,是不是有巫族的人?”凰殇昔又扑进皇倾箫的怀里,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兄长带给她的感觉。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她总是患得患失,心里飘忽不定,如今,终于有个兄长,让她有条归路了。
“嗯,怎么了?”皇倾箫一颤,手放在她后脑勺。
以兄长的身份如此接近,会不会太……偏偏,他又不舍得推开这来之不易的接近。
“我想请你帮个忙……”
水月宫内。
紫荆太后坐在高椅上,地面被她扫落一地的浪迹已经被人收拾干净了。
可是,她的脸色依旧不那么好看。
脸色阴沉,小指套着长长的指套,正在敲击着桌面,看她的模样,貌似在等什么人。
这时,门外的的太监传来一声通报,紫荆太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二皇子到——四公主到——话音落下不久,就看到一身锦服的男子和紧随其后的杜鹃玫红色长裙女子走来。
男子锦服华冠,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面容俊朗,手指孔雀翎尾扇,朝太后的方向大步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发丝竖起。插着碧簪,娇小玲珑,浅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
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
乍眼看去,不是绝世美人,却也是上等的佳人。
皇沾燊上前朝太后行礼,女子也踏着盈盈碎步上前,跟着行礼。
太后见到两个乖巧的孙子孙女,特别还是自己娘家那边的,顿时就像被抚顺的毛的猫,因为凰殇昔的出现弄得难看的脸色很快得到回转。
紫荆太后喊平身之后,皇沾燊立刻边笑边走到紫荆太后身边,将一直攥在手心的孔雀翎毛扇送到她跟前。
道:“不日之后便是要入夏了,今年入冬不大冷,想必入夏之后就更热了,孔雀毛做成的扇轻柔,扇起来显得皇祖母极高贵,又端庄,整个紫荆国,没有谁能比皇祖母更配这把扇了!”
下方的女子娇媚地露出一小排牙齿,也附和道:“是呀,除了皇祖母,整个紫荆上下谁都配不上,皇祖母啊,二皇兄可是废了好大的心思,才命人寻来这把扇子的。你看二皇兄,眼睛都熬坏了呢!”
这说话的人是紫荆国的四公主,名为凰沾露,是皇沾燊同母的亲胞妹。
芳龄十有六,二八年华,正值碧玉之年。
因为同是紫荆太后娘家的人,紫荆太后对她的宠爱并不亚于皇沾燊。
这个年纪早到了婚假之年,紫荆太后没少给她物色驸马,只可惜都没有适合的,紫荆太后为此也是极为头疼的。
听到这话,紫荆太后扭头去看皇沾燊,果真看到皇沾燊眼底是一层淡淡的黑色,看来的确是熬了不少日子了。
看到这样的一对孙子孙女,紫荆太后窝在心腔的气终于是消散了。
紫荆太后没有接过孔雀翎毛扇,拍了拍皇沾燊的手背,轻轻叹了一声,“有心了有心了,哀家有你们两个乖孙儿,哀家就很开心了。”
皇沾燊和凰沾露听出了紫荆太后口中的叹息,不由得对视一眼,皇沾燊笑着说道:“皇祖母这是怎么了?孙儿给你送东西,你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凰沾露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要表现得识大体,不随便插话。
紫荆太后看了眼皇沾燊,又了声:“唉,要是倾箫也能像燊儿这么懂事就好了,他呀,只会让哀家担心。”
听到皇倾箫的名字,凰沾露捏住手帕的细手不由得紧了紧。
而那边的皇沾燊,听到紫荆太后是因为皇倾箫的事情才会如此,心底顿时就不好受了,但是权衡一下,知道不能在现在说皇倾箫的坏话,便在心中嗤笑一声。
说道:“皇祖母,你也别为大皇兄的事情担心了,大皇兄现在是太子,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也就是有自己的主见了,您的话他大抵也就听听就罢了。
他不愿听也就算了,长大了,也不能总让皇祖母你担心,做错事是他自己的事,做人总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紫荆太后摇了摇头,仿佛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他们说。
“燊儿,你不懂,哀家总感觉自从从龙鳞回来之后,倾箫这孩子就没有跟哀家亲近过,以前虽然也没见得有多亲近,
但是那孩子总会想方设法地讨好哀家,每次有好东西或者看到了什么都会给哀家带来,可是哀家发现,从龙鳞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疏离哀家。
虽然每日都会来给哀家请安,但是他没有再叫过哀家皇祖母,只会一个劲一个劲地叫哀家太后,哀家心里呐……渗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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