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带着绝望,带着嘲讽。
东陵落微蹙眉,垂首,想起传来满神庙的消息,心里升起一阵恻忍之心。
“皇后,本王没有那个意思,本王……”
“东陵落,你不是一直怀疑本宫么?一直怀疑本宫对你的美娇娘图谋不轨,是啊,本宫就是对她不轨,本宫就是想杀她,先前的两次都是本宫在污蔑她,在陷害她的,你满意么?”
凰殇昔垂下脸,语气极为平静,看不清她的神色,也听不出她话中的情绪。
东陵落拧眉,心中渐渐布上了乌云。
他之前什么也没明确表示过,为何她就肯定自己是偏帮昕怡?
“皇后,此事不议,本王相信……”
话未说完,伞下的人儿猛地将他一把推开,东陵落退后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那边的咆哮在他刚刚站稳的时候响起。
“滚!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天下乌鸦一般黑,滚!本宫不需要你们所谓的同情!更不需要你们兔死狐悲!”
东陵落继续走上前,担忧道:“皇嫂……”
“本宫不想说第二遍!”一道凛冽的目光朝他射来。
话毕,凰殇昔不理会东陵落说什么,转身就跑了起来,东陵落一惊,也连忙快步跟上。
但是跟了几步,东陵落就停了下来,打着伞,目光清澈地望向男人强劲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入怀中。
“你在发什么疯?”男人低头朝她吼道。
凰殇昔抿唇,神色微烁,无所畏惧地抬眸,对上那双隐含怒火,燃得正旺的双瞳,好笑道:“本宫发什么疯,六王爷以什么身份管本宫?”
东陵玖双目眯起,将凰殇昔托起与自己平视,双脚离地,凰殇昔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膀。
他怒吼:“本王以小叔子的身份行吗?皇嫂觉得还满意?”
东陵玖胸腔剧烈起伏,额上隐隐突显青筋,他多想就那样说以她男人的身份管她啊……
东陵落望着身体贴在一起的二人,目光透着一股哀伤,叹息摇头,转身回去自己的寝房。
他其实想说,他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这句话,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凰殇昔冷冷地笑:“小叔子?六王爷也知道仅是小叔子罢了,王爷没听过长嫂为母?王爷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么?”
“那本王就该放纵皇嫂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东陵玖怒道,一张俊颜黑得如墨,几乎能滴出汁来。
凰殇昔不语,唯一好看的凤眸定定地与东陵玖对视,这男人眼底的担忧之色不是假的。
东陵玖不带任何人出来,也不打伞,她看得出他是直接冲出来的,只是……凰殇昔目露寒光。
她根本不需要他假惺惺。
“那也是本宫的事,六王爷担心得太多了。”凰殇昔冷冷地答。
东陵玖眼眸弥漫滔天怒火,硕臂一紧,将她拉得更近,正要怒吼,蓦然,他不知为何一愣,随后目光复杂地盯着凰殇昔,似是在探究什么。
凰殇昔迎着他的目光,似笑非笑,没有再说什么。
许久,东陵玖剑眉皱起,忍着怒意问:“皇后当真这般坚持?作为皇后的小叔子,本王不过是关心一下皇后,替三皇兄好好照顾照顾皇后,皇后这都要将本王拒之门外?”
凰殇昔摇头,眉心浮起寒意,毫不留情道:“六王爷管得着实有点儿多。”
他愤怒低吼:“那皇后告诉本王,本王这个小叔子在你眼里算什么?”
凰殇昔嘲弄地勾唇,不答反问:“王爷觉得呢?”
此时的她完全没了往日的淡然,一张脸对于女子的重要,有何人不知?她如今的脸怵惕无比,先前能淡定,是还没太医诊治过。
如今被确诊药石无灵,她如何还能冷静下来?不知是她,或许哪个女子都做不到。
东陵玖眼睛似乎能喷出火,他健臂一松,将凰殇昔放开,任由她落下,脚底一滑,跌入满地雨水之中。
“本王的确多管闲事了!”
东陵玖没有再看向她,转身挥袖离去。
凰殇昔勾着唇,趴跌在地面,混杂着雨水,凝视东陵玖的身影,愈来愈远,至于完全没入黑暗中。
那双如星光般璀璨夺目的凤眸,带着绝望和悲寂。
她笑着,缓缓站起了身,低声喃喃了句,“如今容貌尽毁,我还有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东陵玖,若是你的容颜变成惨不忍睹,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冷静?我要怎么理智?
她仰首望天狂笑,脸上不知是雨水亦或是泪水,她笑得痴然。
“为什么?给了我一张绝美得人人羡慕的脸,为什么又要夺走?既然注定不是我的,那为什么还要给我?”
她猛地起身,在雨中癫狂地跑,天地一直回荡着她的“为什么”。
她一直在问,却没有人回答她。
隐藏在暗处的某个身影,在她离开时,就闪身消失。
而另一边,东陵玖阴沉的面容出现,寒冷的目光直视方才黑影消失的地方,眼底一片沉色,随即,那冰冷的视线移向了凰殇昔离开的方向。
眼中,带着深意。
那个跌跌撞撞的羸弱身影,毫无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经过南客院,走向了东客院。
被自己父亲搀扶着站在窗边的美人儿,一袭如瀑长发散落,垂直腰间,貌若娇花儿,绝佳人儿浓妆艳抹,胭脂味环绕周身,掩住了她的病态。
美人儿娇容妩媚,唇若朱砂,不时飘进来的雨丝给了几丝清凉之意。
她的眼神始终往外看去,直至看到一团湿漉漉的狼狈身影,眼睛一亮,一抹阴鸷破土而出!
娇滴滴的唇瓣上扬,偏头问道:“爹,女儿看到了,那个贱人如今正在外面,女儿终于看到了,终于如愿看到那贱人然后落魄了!”
李将军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的女儿,生怕一个不小心牵扯到女儿的伤口。
他抬眼朝窗外看去,果真看到一个身影在外头凄凉孤独地走着。
他老脸瞬间展露鄙夷幸灾乐祸的神色,“那女人也有今天啊!一张脸对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毁了脸便等于没了半条人命!梅梅好生利害,抓住这个女人的致命弱点,耐心筹谋如此之久,就是为了今天!丝毫不给她翻身的余地!”
梅妃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是啊,为了今天,本宫谋划得也够久了,这贱人不是很有本事么?这贱人不是很嚣张吗?本宫倒要看看,如今她如何嚣张!”
一只好看的细手伸了出来,手掌包向凰殇昔的方向,然后慢慢收拢,最后狠狠一抓!
那种感觉,就像她在碾碎手中的一直蝼蚁,而且还是不费吹灰之力。
那阴狠的目光含着嘲笑的意味。
凰殇昔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宫,就该料到会有今天这一日,本宫不是吃素的,本宫能在后宫生存那么久,坐上那么高的位置,不是靠背后的家世,而是靠本宫的头脑!
你以为本宫没有半点儿能耐?本宫一直都有对你下手,只是你那榆木脑袋,有何资本与本宫为敌?你终究只是一只跳梁小丑,会死在本宫手里!
给你下的毒,是最毒也是最狠的,但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长期下毒,再以木榆花为药引,慢慢将毒引到最高峰。
等到这毒完全依赖上木榆花,木榆花一旦凋零,花味散尽,便是此毒爆发之时,经过这么多天的酝酿以及木榆花为药引,一旦发作,必先毁起容貌,变得惨绝人寰,最后全身腐烂而死!
此毒发作,无解!
若不是看中此毒能毁人容颜,发作无解,梅妃也不至于肯花时间等这么久!
哈哈哈!凰殇昔啊凰殇昔,你一直以为自己有多聪明?还不是一样愚昧至极,对你下毒这么多天,你居然毫无发觉!还是小小一个宫婢察觉的,可你居然还不放心上?
你倒说说,这么愚笨的你,有什么能耐能在后宫这食人不吐骨的地方生存下去?
本宫现在让你死,是在救你升天啊!哈哈——
这般想着,梅妃那渴望过去嘲笑凰殇昔,将这贱人踩在脚底的心是愈来愈迫不及待,但是理智更胜一筹,心知那贱人的毒还未完全发作之时,她不宜出去。
也就死死压抑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狠辣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挪动的身影。
李将军也是一脸阴险地瞪着外面,两父女的心都是抱着同样的心思,恨不得那贱人立刻去死!
“爹爹,女儿当真有点儿忍不住想冲出去将那贱人踩在脚下,本宫想撕烂那张傲慢的嘴脸很久了!”梅妃忽然开口。
李将军虽是武将,但是也有些头脑,对某些事情也是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该做的。
他摇了摇头,“梅梅,现在还不是时候,暂且再等等,爹爹知道你等不及,不过梅梅放心,此毒无解,你绝对有机会过去将那女人踩在脚底的!”
梅妃点头,没有再说话,唇瓣勾起的阴森冷然的弧度十分明显。
“娘娘——”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伴带着一阵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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