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苏盛玉果然来了,一口一个王鹏兄弟叫得特别亲。苏盛玉身上有股气势,让王鹏有些肃然起敬。苏盛玉显然觉察出了王鹏的拘谨,说:“兄弟,我还是苏咸菜,你还是王鹏子,没什么好见外的。当年如果没有那个石成玉在中间胡搞八搞,咱们兄弟也不会分开。八路军是真正打鬼子的队伍,你们都是有血性的男人,应该回到这样的队伍里。”
王鹏说回去再做做大哥的工作。
苏盛玉说:“万一你大哥不肯来,你带着弟兄们过来也行,再不行,你一个人过来我也照样欢迎啊。”
回去的路上,雪莲说:“王鹏,我快要结婚了。”
王鹏心里一跳,像丢失了什么东西,问:“啥时候?”
雪莲说:“日子选在下半年,具体日子还没最后定下来,那边催得紧,可是我心里总拿不定主意。你不知道那个人,太老实,一句话也没有,你说孬吧,别的啥毛病也挑不出来。”
王鹏无话应答,两人默默走了很远。
第二天一早,苏盛玉派了一个通讯兵来给几个人带路,一直送过了上崮寨。回到虎口峪已经过了晌午,高松坡旅长说:“你们总算回来了,还以为你们被捉了去呢。你们几个都编到三团,统一由周蒙团长指挥。赶快吃饭,马上准备行动。”
原来部队要集结重兵攻打上崮寨,决心拔掉这个钉子。王鹏坚决反对,说:“高旅长,我们要想站住脚,就必须与老百姓搞好关系,这样靠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在这一点上,我看咱们要好好向八路军学习学习。”
高松坡说:“王营长,你不是被打怕了吧?你要怕,就留下来守旅部。我就不信堂堂国军竟然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寨子,我们手里的枪竟抵不过大刀长矛!”
王鹏把周蒙叫到一边说:“大哥,你劝劝姓高的,我们要想在这里站住脚,这仗就不能打。我听说上崮这一带村村都安了会宫,黑旗会、黄旗会、红旗会他们搞了联合,哪个村里有事别的村里都来打支援。还有,南边驻着八路军,他们和这些会门搞统战,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们一不熟悉地形,二没有老百姓的支持,这仗怎么打?不是让弟兄们去送死吗?”
周蒙说:“高旅长这人,你看是听人劝话的吗?我们自个儿留点神,该撤时腿脚麻利点就是了。”
王鹏不愿参战,要求留下来守卫驻地,高松坡同意了。到了太阳快落山时战斗打响,王鹏在虎口峪听得见密集的枪声,响了很时间,然后枪声时密时疏,时急时缓,断断续续地响着。王鹏睡一觉醒过来,月亮已经正南,零星的枪响在不经意间传来一声。
月亮转到西山头的时候,部队零零散散的地回来了,一看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堂堂国军真的没打过大刀长矛的老百姓武装。
天亮后整理队伍,回来的只有四百二十多人,受伤的有二十一人。就算再陆续回来一些,也不会超过五百人!队伍药品极少,除了三个重伤员,其他受伤者连消炎药也没敷,把虎口峪里两户药房先生都带来了,凡是清热解毒的中药都拿出来,用锅熬了让伤员喝,弄得大半条山峪都是中药味。周蒙肩上中了一枪,取出子弹后开始发烧,三天水米未进,王鹏守了整整三天三夜。周蒙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但知道守着他的是王鹏,昏迷里握住王鹏的手,口里含混的叫着兄弟。
过了几天,伤员伤势稳定了,部队离开虎口峪,退进章丘境内。章丘南山有秦启荣新封的梯队,有二百多人,他们与章丘城里的汉奸伪军关系不错,日子好过些。高旅就与他们混驻在娘娘庙一带,沿章莱路长城岭、曹范、埠村摆下铡刀,捉住莱芜人不论男女老幼一概问铡!两天时间铡了十几个过路的莱芜人,一时间章莱路上无人敢过。
这天,王鹏去看周蒙,周蒙说:“王鹏,我受伤这些天一直是你守着我,听人说,你三天三夜没睡。”
王鹏说:“我受了伤,大哥也会这样待我的。大哥,我今天来,有件事和你商量。”就把见苏盛玉的事说了。周蒙沉吟了好久,说:“王鹏,你实在想过去,就去吧。我不行啊。当初离开四支队是我做的决定,我怎么再好回头?你不一样,你可以说是我逼着你离开的,再说,你和苏盛玉是老关系,他会照顾你的。我就不一样了,我当过秦司令的梯队司令、团长,和四支队结怨,哪一样少过我呀?”
王鹏说:“苏盛玉说了,只要真心抗日,既往不咎。”
周蒙说:“王鹏呀,现在人家需要咱去充实队伍,当然会这么说,可等天下太平了,这亲疏就看出来了,帐还是要仔细算的。你去可以,但兄弟们不要带走,我实在放心不下。”
王鹏说:“别人不带的话,小六子我得带上,这孩子一直跟着我。”周蒙同意让小六子跟着。
下午临走时,王鹏来向周蒙道别。周蒙的伤已经没有问题,只是人消瘦了许多。王鹏到了门口,周蒙喊了一声:“兄弟保重。”王鹏回过头,看到周蒙消瘦的脸上滚满泪水。周蒙说:“王鹏,咱们和人家结怨太深,你可要事事小心!”
周蒙很伤心,情份最深的兄弟也离开他了。从蒙山里拉出来的弟兄,在几次战斗中,已经死了十七人,剩下的做了营长、连长,最不济的也当了通讯排长。弟兄们分开久了,心也散了,只有王鹏始终守在身边。周蒙正在伤心的时候,门口一暗,王鹏走了进来。周蒙惊喜的说:“王鹏,你怎么回来了?”
王鹏说:“等大哥伤好了我再走吧。”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