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们香怡园里的一个龟公,夫人可还记得当初将前头妈妈藏在地窖里的事情抖出来的那个人?就是他!”青女顿了顿,神色越发惶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就前头妈妈、慧娘姐姐,还有现在春妈妈身边跟着的一个老嬷嬷知情。夫人,自打前头妈妈去世以后,咱们园子里就最忌讳火,今儿个不知怎的像是又着火了,可着火又没着到咱们头上,为什么慧娘姐姐好端端的就从楼上摔下来?这其中必定有鬼!我与慧娘姐姐住的近,春妈妈如今大权在握,却根基未稳,难免会想除掉我这个祸患。求夫人救救我吧!现在能救奴家一命的人,就只有几位贵人了!”
“这么说,那个慧娘死的也不冤枉!”显祖道,“甭管她是怎么死的,杀人偿命,她先杀了前头的老鸨子,现在一命抵一命,也是活该!”
“六爷,慧娘姐姐是有罪,可是奴家没有什么错呀!奴家从未害过人,奴家不想死啊!”
“你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你要是害怕,直接去衙门告发不就是了?跑来找我们做什么?”
“六爷,您不能这样狠心呐!”青女睫毛上挂了几颗晶莹的泪珠,看着柔弱动人极了。“好歹我们刚刚……”猛地想起跟前还坐着个连自己的丈夫都能毒打的沈堂风,青女顿时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飞快地睃了一眼,却连沈堂风什么样都没看清楚,赶紧低下头,不敢再造次了。“几位贵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县太爷,轻易可使唤不得,若是要去告状,必得有足够的资本才行。否则的话,任凭有再大的冤情再多的证据,也是叫天不应,叫地无门啊!奴家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让县太爷做主,可是奴家只是听慧娘姐姐说起过,一没有真凭实据,二没有足够的银子打典,就算去告发了,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春妈妈胜,到时候回到香怡园,岂不是给足了春妈妈光明正大磋磨自己的机会?”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赵小容替沈堂风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胡编出这么个理由来,只为赖上我家老爷想攀高枝?”
“小容姑娘,就算给奴家一百个胆子,奴家也不敢啊!”青女又急又怕,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只是个小丫鬟,但却颇有几分主家的气势,说气话来一针见血,直接把人心中最不想为人知的那点儿小心思捅得干干净净!
一开始决定过来向显珇等人求助的时候,青女确实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可是当看到被打成熊猫的显珇之后,这种念头便偃旗息鼓,真真的不敢再想了。六夫人主仆都这么厉害,六爷又不喜欢自己,就算真死皮赖脸贴上去混了个妾室的身份,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的。
青女焦急又可怜的看向沈堂风和赵小容,见二人神色冷清至极,咬了咬牙,从辫发中拔下一枚簪子,决绝道:“奴家今日过来,真的只求保命,若夫人不愿意,奴家愿意自毁容颜,求夫人救救我,只要能活着逃出这个地方,奴家愿意做牛做马,用一生报答夫人!”说罢,手腕一用力,青女的脸上就留下一道鲜红的伤口!
啪嗒!
簪子应声落地,紧随其后的是啪嗒啪嗒的鲜红血珠子,青女的大半张脸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伤口而烫红了,她神色有些恍惚,哆哆嗦嗦,抹了把自己的脸,看着满手的鲜血,愣了好久,才道:“夫人,奴家是真的不敢心存歹念,求夫人救救奴家吧!”
“你可真下得去狠手!”赵小容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这个冷眼旁观的人都看得浑身虚软无力!
青女嘴角扯了扯,苦笑的动作却因为牵动了伤口,猛然间僵了下来。“有什么舍不得的?能有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倒也是大实话。”沈堂风终于开口,“既然这样,就先留下吧。”
青女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夫人您说的是真的?您真的愿意救我?”
“别高兴地太早,只是救你出去而已!”沈堂风别过脸去,青女原本那种柔弱娇美的小脸这会儿狰狞而又血腥触目惊心,一直对着这样一张脸,他怕是得吃不下饭!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青女一下接着一下地跪地磕头,“能离开这里就好!”
“小容,你去打点水,再去拿婉儿给的创伤药,帮她处理一下伤口。”沈堂风吩咐道,“顺便让余青去……你叫什么来着?”他问激动不已的青女。
“青女,奴家叫青女!”
“既然要离开,总得有些东西傍身才行,你可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你这个样子也不方便,我叫人去帮你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拿过来,咱们过会儿就走!”
“这么快?”青女捂着脸惊讶不已,随后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今日这步棋,她真的走对了!
“香怡园这破地方接连死人,谁愿意留在这里犯晦气?”赵小容有些不情不愿地将青女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等着,药马上就取来了。”
“小容姑娘不用急,奴家既然敢下狠心对自己动手,这张脸也就没想着再要,只要能离开这里,哪怕一辈子做个无颜女也是好的!”
外头敲了几下门,而后余青和李士推门进来,看到满脸是血的青女,二人不由一愣。
李士惊诧不已,难以置信地对沈堂风道:“我的祖宗哎,这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你瞎说什么呢!”端着一盆清水过来的赵小容狠狠踩了李士一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们夫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李先生误会了,”青女赶紧解释,“这伤是我自己划的,与夫人无关!反正我也马上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这张脸留不留,没有多少区别,今后,我再也不用靠这张脸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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