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见我爸，态度倒还好，笑呵呵地问了声：“双庆过来了啊，也该来看看你爸了，父子俩也没什么过不去的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算了。”
我心里很清楚老常讨厌这老太太，但今天或许场合特殊，所以我爸他并没有给对方脸色，只是点了点头。
老太太微笑着走过来，坐到了我爷的病床边，然后继续望着老常问：“这次你们回来是专门过来看你爸爸的？”
“也不算是，是过来看常安的。”老常回答说。
“常安在嘉林吗？”说着，老太太便朝我看了过来，对我商量打量了一翻，然后指着我面朝老常问：“这是……是常安吧？”
老常再次点了下头。
老太太似乎很高兴，连忙转过头冲我招手说：“真是常安啊，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嘛，快过来快过来，让我看看。”
我心里感到非常厌恶，因为我爷已经病入膏肓在旁边躺着了，可这老太太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难过，反而兴高采烈的。但我爸妈都在，他俩都没有表态，我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就稍微往前走了一步，冲老太太点头示意了下，不过话我是一句都没说。
老太太见我没过去，倒也没表示不满，只是脸上的笑容多少变得有些僵硬了。随后她就继续挂着那一脸的假笑，关心似的问我：“你是什么回到嘉林的啊？怎么没来你爷这看看啊？”
“我过来快三年了，也想来来着，一直忙，没空出时间。”我回答。
“哦，都忙啥呢？现在做什么工作呢？”老太太继续问。
“也没什么，给人打工。”我敷衍着说。
“打工啊？那能赚到钱吗？”老太太问。
“就普通工资呗，不多。”我说。
“普通工资啊……那也行，现在年轻人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毕业的啊？上的哪个大学？”老太太继续假装关心地问。
我深吸了口气，有点不太想搭理她了，所以就没好气地说：“你别关心我了，有时间还是关心关心我爷吧！”
老太太顿时一愣，跟在她身后的那些儿女们也立刻对我投来了十分不满的目光。
我妈能看出气氛不对，所以赶紧冲我瞪着眼训斥说：“这孩子，怎么跟你奶说话呢？问你话就好好回答呗！”
我赌气地冷笑了下，爱理不理地说：“行，回答，我没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
“哦，没上大学啊，那工作是不是不太好找啊。”老太太勉强接过话题说。
“是啊，相当不好找了。怎么？打算帮我安排个工作？”我用冷嘲热讽的语气问。
“也行啊！小欣，你老公不是在深圳那边做体育用品的嘛，要不你打电话问问，看看你老公那边能不能给安排个工作。”老太太很认真地回头说。
叫小欣的是老太太的小女儿，好像只比我大十岁，在我的印象里，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在上大学。她的模样我早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扫一眼老太太身后这些人，倒是很容易就能找出小欣，因为她最年轻。
小欣很老实，一听老太太让问，就真的拿出手机开始拨号了。
我赶紧摆手说：“那个……小姑，不用打电话，我现在有工作，而且也不想去深圳。”
小欣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老太太，似乎自己根本做不了决定。
老太太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常安啊，可能是咱们太多年没见面了，感情淡了，其实你不用这么抵触我们，想当初你上小学还是我给你安排的呢。那时候啊，你一口一个奶奶，叫得可亲了，怎么现在感觉生分了好多呢？”
“那时候小嘛，不懂事。”我笑着说。
老太太被我噎得一脸尴尬，也不知道话该怎么往下接了。
在老太太身后一个大方脸的女人好像忍不住了，她登登两步走到我面前，两手掐着腰，瞪着眼珠子冲我吼着：“你到底会不会说话？那可是你奶！你就跟你奶这么讲话的？！”
我稍微退了半步，打量了一下这个一脸泼妇相的女人，然后问：“你是不是我那个二姑啊？”
“你还知道得叫我姑啊？！”方脸泼妇继续瞪着眼珠子说。
我撇嘴一笑，说：“要不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也行，这样大家都不用别扭了，反正我爷一没，咱们也不用当亲戚了，何必在这装模作样呢？”
我这话一出口，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一个个彼此望着，大眼瞪小眼，似乎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大家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彼此之间的关系。
在僵了一会之后，还是那方脸泼妇先开口说：“对，等到那时候咱们确实就不算亲属了，但起码现在还是吧！我妈跟你爷是合法夫妻，是领了结婚证的，你现在就得管她叫奶，管我叫姑！”
我笑了笑，看着她说：“行，姑奶奶，我一并都叫了，满意了吗？是不是觉得不那么生分了，啊？亲戚！”
方脸泼妇对我的态度十分不满意，但她估计是觉得我是小辈的，跟我置气没有必要，于是一转脑袋，就把矛头指向我爸说：“大哥，我妈是不好意思把话说穿了，但是有些话咱们还是得当面说清楚了，你十多年没露面了，结果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就赶上爸快不行的时候回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常一听就明白对方这话里的用意了，也立刻瞪起了眼反问：“你什么意思啊？觉得我不该回来呗？”
“是不该回来，你不是都跟爸断绝关系了吗？！”方脸泼妇质问说。
“他是我爸，不是你爸！”老常大声说。
“怎么？你不愿意管我妈叫妈，还拦着我们不让喊爸了？要知道，爸这十几年里可都是我们在照顾着的，你干什么了？你除了气爸，朝爸要钱，你还干了啥了？现在爸快不行了，知道回来了，你干啥来了？打算分家产啊？”方脸泼妇掐着腰，梗着脖子冲老常问。
老常本来还压着火气，一听方脸泼妇这话，老常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几步走过去抬巴掌就要打。
那方脸泼妇也没含糊，站着没动，还把脸探了过去，叫嚣着大喊：“打！来，你打！我看你今天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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