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山说完，叶庆旭一直沉默没说话。
“因果有报应，这些年你不在国内或许不了解，二年前唐雄因为身体中风躺在床上瘫痪了。”放下手里的茶杯，他又说道：“而我，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前两天病发更是差点被阎王给带走。”
叶庆旭闻言一笑：“看来阎王还不是特别想收你。”
席山苦笑：“也是迟早的事。”
“别这样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要相信科学和医生，一定不会有事的。”叶庆旭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说你不想动手术是因为怕在手术过程中出事，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呢，万一你手术顺利，成功而又健康的活下去呢。”
“两个孙子还那么小，你想看到他们快快乐乐的长大吧，想陪他们度过一个又一个的生日吧。这些我知道你都想过，可是如果你想经历这些，那么你必需就要把身体养好，才能陪着他们！”
席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叶庆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来劝你做手术的，虽然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可我只知道一个道理，这个手术做了，还有百分之五十多活几年的机会，不做，你的命随时都会有危险。”
两人在里面交谈时间挺长的，叶子芊频频侧目往那边瞅。
席靳宸倒是悠闲自在的很，似乎一点也不好奇那两个长辈谈了些什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跟两个小家伙玩的正开心。
吴慧娟站在角落里，叶子芊走了过去，宽慰她：“应该没什么事，这么久不出来，两个人应该是很久没见面，所以叙旧的时间长了一些。”
吴慧娟笑笑：“我没担心。”
“没有吗？”
“没有。你没看到老席看到你爸进病房的时候开心的样子么，他这几天一直在跟我唠叨不想住院不想住院，现在有个熟人来看他，他现在肯定特别高兴，我怎么会担心他呢。”
正说着，在家里休息了半天的季坤走来了。
“咦，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季坤在长椅上坐下，捞过潇潇在她脸上吧唧了一下。
“子芊的父亲来了，正在里面叙旧，我们不好打扰，只能出来等着。”席靳宸说完，抢回女儿，又在女儿脸上擦了擦，一脸的嫌弃：“口水弄了一满脸，脏不脏！”
潇潇还没嫌弃，他这个当父亲的就开始嫌弃了，季坤不乐意了，而且他也没有很脏啊，不是刚回家洗脸洗牙洗澡了么。
他正要反驳，病房的门这时从里面被推开，叶父走了出来，叶子芊立刻过去：“爸，你们怎么聊了这么久？”
“说起一些往事，所以聊的时间长了些。”叶父看着他们，看起来心情不错，聊的应该是挺愉快的，他指指里面，“对了，席山要你们进去，有事要宣布。”
“什么事？”
“进去就知道了。”
叶子芊跟着他们身后，牵了孩子们进去，刚一关上门，就听到半靠半坐在病床上的席山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会去做手术，你们跟医生商量好，安排个时间……”
“什么？！”吴慧娟第一个出声表示惊讶。
别说是季坤，就连席靳宸也愣了一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顽固的老头就改变了想法和心思……席靳宸把目光放到门边的叶父身上。
季坤走了过去：“爸，你真的决定要动手术了？”
“还能骗你们不成。”
“那……那……”
“别不相信，我都想好了。”席山摆摆手，“今天就先这样，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我随时都做好准备了，这个手术趁我没反悔前，越早做越好。”
季坤拍了个巴掌：“没问题。”
手术时间定在两天后的中午，这天一早大席家所有人都来了，席山看到这么多人，不知道该哭该笑：“怎么都来了？”
然后招招手，两个孩子走到他面前，他伸手揉揉潇潇的脑袋：“今天不是应该要去上学吗？怎么和哥哥来了？”
骁骁替妹妹回答了：“妈妈替我们请了假，说爷爷今天要动手术，我们都过来守着，那么等爷爷醒过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全家人了。”
“好孩子。”席山牵着孩子的手没放，忽然说道：“你们都出去吧，叶子芊和孩子们都留下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病房的门带上，叶子芊在边上坐了下来，“您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跟你说些心里话。”席山笑了笑，“你别紧张。”
叶子芊点点头：“嗯。”
“我想做个这手术，是你父亲的说服我的，想必你也知道了。”
“是。”
“你父亲那天跟我说了很多往事，有好的，坏的，甚至还聊起过当年他出车祸的事。”席山声音沉了下来。
叶子芊垂了垂眸：“这……些事都过去了，快要手术了，您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
“呵，把你留下来跟你说这些，只是怕万一如果我真的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也不会留下遗憾。”席山长叹一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得到你和你父亲的原谅，也一直想当着你的面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叶子芊抿了抿嘴角：“我明白。”
席山揉揉俩孩子的头：“潇潇，等一下爷爷的就要进手术室了，爷爷答应你的事已经在办了，过一段时间你就能看到了。”
潇潇一双眼睛都亮了：“真的？”
“爷爷不骗人。”
“谢谢爷爷。”
“那跟妈妈先出去，顺便把奶奶叫进来，爷爷有话跟奶奶说，好不好？”
“好的爷爷。”
叶子芊起身带孩子们出去，传达了席山的要求，吴慧娟进来了，席山指指边上：“你坐着，我们说说话。”
“等你从手术室里出来，我们大可以说个够，急在这一时干什么？”吴慧娟顺手给他倒了杯茶，“喝点吧。”
席山接了，却没有急着喝，只是盯着她看。
“怎么了？我脸上脏了？”
“不是。”
席山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你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吴慧娟脸红了红：“干什么你，这里是病房，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笑话。”
“笑话什么笑话，这里又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席山笑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跟你说说真心话，心里一直憋着，今天不说出来太难受。”
“什么真心话？”
“一直没有跟你说，这些年你辛苦了，受了很大的委屈，外界一直说靳宸的母亲是因为你才世去的，可是你却什么都没有说过，努力操持这个家，席靳宸对你一直颇有微词，甚至不给你脸色看，你什么都忍了下来……娶妻娶贤，我席山能娶到你这个贤惠的妻子，是我命好。”
吴慧娟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之间说这些干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虽然我什么都不说，可是我心里什么都知道也都懂，更能明白你的好。”席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跟着我，是你受委屈了，也是我的福气，我要是真的死在手术室……”
“胡说八道！”
话还没有说完，吴慧娟抽出手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是我瞎说。”席山笑了笑，“去把坤坤叫进来，我也有些话跟他说。”
吴慧娟无奈的叹气：“你还真打算一个一个叫进来说话啊？”
“去吧，不说我不安心。”
“好，你等着。”吴慧娟只好出去给他叫人，昨天晚上那个会议她可是参加了的，虽然听的不是很懂，可主刀大夫A市里的一把手专家向她保证过，手术他们会尽一切力。
她相信这次的手术会没事。
季坤推开门进来，席山穿着白色的病服坐在床边，他走了过去：“您怎么起来了？”
“我没事。”席山指指边上，“你坐着，我跟着你说说话。”
季坤依言坐了。
“这次去动手术如果出了个万一，我出不来了，你得替我好好照顾好你妈知道吗？”
席山神色平常，生死之事他仿佛已经开看，他抬头定定看着季坤，“还有你，你一直以为我不喜欢你，喜欢靳宸比喜欢你多一些，可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喜欢？我不会表达感情，你妈妈都说我是个极无趣之人，不知道多关心关心你，让你一直心存误会。”
季坤抿了抿嘴角：“我没有……”
“我不敢表现的对你太好，就是怕靳宸也误会，你们两兄弟从小关系就不好，倘若我对你，比对他好，他面上不会表达出来，什么都只会憋在心里，那样只会让你们的关系更加僵硬。”
席山截断他的话，叹了口气：“所以我只能冷落你，好让你们兄弟和睦。”
季坤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头：“我明白。”
“你明白？”
“是的，以前年纪小不懂事，不明白你的用心良苦，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明白了。”
席山欣慰的点点头：“明白就好。”
季坤推开门出去，径直来到席靳宸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最后一个，进去吧！”
席靳宸看了他一眼，微皱了皱眉，季坤一副我懂你的样子，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很像交代身后事的感觉对不对？就像他一定会以为这次的手术不会成功一样。进去吧，爸他爱折腾就让他折腾，我们顺着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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