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英登时开始支支吾吾：“是……我肯定不会不管晴晴的……只是……”
林妙芸听话只听前半段，不等周福英说完就对她大加赞赏：“晴晴大姑你真是太好了，怪不得大家都说晴晴大姑你善良又仗义呢。我和晴晴现在就去收拾东西，今儿个晚上晴晴就能和您一起走。”
周福英有些慌了。她自己家也不宽裕，自己家的孩子也只能隔三天吃一个白面馒头。一个月吃一个鸡腿，半年扯一身新衣裳，哪里有余钱再养周晴晴这么一个闲人？
“停一停。榆琛媳妇你先停一停，”周福英拽住林妙芸的袖子把她扯回来。“你先别忙，听我跟你说道说道。”
林妙芸心里的算盘一拨拉就知道周福英想放什么狗屁。但还是装作不知，一脸茫然地坐下，“怎么了。晴晴大姑……”
周福英愁容满面：“不是我不想帮晴晴，实在是……实在是……”
她想挤出几滴眼泪来。奈何那肉缝儿眼不止不中看，也不中用，挤了半天也没酝酿出一星儿水汽。
她只好作罢，眼泪不够。眼神来凑。
“……实在是家里难啊……我家的母牛刚难产死了……也没卖出几个钱……最小的孩子才十三，干不了啥活却不少吃……”
周福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她家现在有多穷。
可林妙芸往她身上一扫。这衣服料子不错，看着还没下过几水。想必是刚做出来没多久的新衣裳。这能做得起新衣裳，就是没钱做几个窝窝头救救周晴晴的急？
她家的条件差不多能赶上大富媳妇家了，还在这儿哭穷，当人都是傻子呢。
林妙芸也不拆穿，她也不是真心想把周晴晴送到周福英家，毕竟周福英的人品摆在那儿，周晴晴过去了也只是穷遭罪。
她耐心地听周福英说完，装腔作势地安慰了她一番，这才把这尊凶悍的大佛送走。
周晴晴坐在院子里，泣不成声。
清冷的月光照在她单薄瘦削的身体上，显得她更加柔弱和可怜。
林妙芸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晴晴不哭，都没事了，没事了……”
次日上午，林有富醒来，把林妙芸叫到跟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妙芸……你能不能给爹点钱，爹的药得加几味……”
林妙芸往身后瞟了一眼，葛秀英正满心忐忑往这边看，触及林妙芸的目光她连忙装作专心擦窗台的样子，耳朵却直愣愣地竖着，生怕漏听了一个字节。
“爹，你的药一直都是我抓，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加药呢？”林妙芸恨葛秀英恨得牙痒痒，可怕林有富难受，仍和颜悦色。
“是……是你娘说……帮我寻了个偏方……”林有富说着又咳嗽起来，面色愈发苍白。
林妙芸心下不由得一紧，她对林有富的心疼盖过了一切。
林有富并非生来身体就不好，是这些年辛苦劳作，过分透支了他的精力，如今才会这样卧床不起。
林妙芸伸手来回抚按林有富的胸膛，好给他顺气：“爹你好好歇着，我去问问，该花的钱我一定花。”
林有富用他苍老模糊的眼睛慈爱地望着林妙芸：“妙芸，莫吵架，记得……家和万事兴……”
林妙芸点了点头：“爹你放心吧，我晓得。”
她下床，穿好鞋，走到葛秀英面前，背对着林有富，冷着脸道：“你跟我出来。”
葛秀英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心肝儿都要蹦出来了。她硬着头皮跟着林妙芸走出屋门。
她看着林妙芸的背影，全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林妙芸这个人，就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浑身的戾气也那么明显，让人胆寒。
林妙芸坐下，淡淡地瞟了葛秀英一眼：“坐。”
葛秀英慢吞吞地坐下去，低着头不敢看林妙芸的脸色。
“听我爹说，你得来一副能治我爹病的偏方？拿来我看看。”林妙芸抱着胳膊，平静又冷利的目光幽幽地落在葛秀英身上。
葛秀英嘟嘟囔囔地道：“我是听人说的……没有记在纸上……”
“那你告诉我是哪几味药，我去抓。”
“都是稀罕药材，一般店里不卖，得花高价去求，你找不到地方，还是我去吧……”葛秀英看林妙芸一眼，又赶快低下了头。
“我和你一起去吧，”林妙芸冷笑着道，“我爹的病，我这个做大女儿的，怎么能不尽心竭力？可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
葛秀英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是又怕又急，那边的马春贵死活要钱，她要是不给，自己的龌龊事就藏不住，这边的林妙芸也不是好惹的，这钱看着是要不出来了……
她绞着手指，脸上和背上的冷汗越聚越多。
“妙芸……这钱……不是给你爹抓药……是……是我有急用……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还你……”葛秀英走投无路，只能哀声恳求林妙芸。
“什么急用？”林妙芸故作不知，“说来听听，我的钱从来不随便外借，我得知道你是有什么事，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借给你。”
“是……是……”葛秀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满面通红，可她怎么也不敢说出实情，“……没什么事，这钱我不借了。”
她蹭得站起来回了屋。
要是告诉这个泼辣女儿她给她爹扣了绿帽子，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林妙芸看着葛秀英的背影，狠狠地攥了攥手心里的衣角。
“媳妇，”谢榆琛从屋里跑出来，“爹找你有话说。”
林妙芸起身进屋，来到窗前，握住林有富枯瘦的手：“爹，什么事？”
“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你让他们都……出去……”林有富提着气，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说完整了。
林妙芸对屋里的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待一会儿。”
他们在林妙芸的铁血统治下，一个个听话的很，二话不说就起身出去了。
“什么话，爹你说。”林妙芸温柔地看着自己的老父亲。
林有富不放心地道：“你去……把门和窗都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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