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马后还缀着三只狼,三只狼的后面还追着大约四五十人,俱是一身黑衣,胯下都是精壮的悍马,手中都是一水儿的月形弯刀,从他们的装扮上就可看出这绝对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除了正规军队与私人部曲,基本很少有像这样训练有素的队伍。
“不像是山匪,倒像是军队。”还一点遮掩都没有。
叶征的马停驻于地势较高的草坡上,这里视野开阔,借着不远处的那一片火光,可以轻易地看清下面的局势。
“将军。”武昌御马上前,“要动手吗?”
叶征没有言语,只是挥臂示意,其余人都意会地驾马下了草坡,最后只剩下三人护卫。
而那离开的诸人,下草坡前就分道扬镳,十人去对付追在那人身后的黑衣人,另外的去还在起火的商队营地。
“我们不下去吗?”
怀里的人突然出声,叶征低头看去,叶栖迟说这话当然不是因为怀疑这些人的能力,只是单纯地发问而已。
叶征摸摸她的头,“再等等。”
他用披风裹紧身前的小人儿,即将破晓,天更黑了,也更冷了。
“哦。”叶栖迟无可无不可,要说她为什么非得跟着来,这是一种莫明的感觉——她得来。
她这人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她想要做的事,不管有多荒唐多困难,最后总会做成。不仅仅是因为她个人的努力推动事态的发展,还有另外一些其他的原因,这些“另外”不可捉摸又神秘莫测,叶栖迟索性就把它称为——天意。
而本来应该与己无关的事情,她的脑中却会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不一定非得去做,但不做又坐立难安,做了之后的结果也是有好有坏。
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叶神棍如是想。
我也许是天选之人?
这简直就跟“因为我至今没死所以我是不死之身”这种想法一样的荒诞,说白了就是——想太多。
她偶尔会把事情牵扯到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上,但事实上这种想法也可以叫做“心血来潮”,或者“突发奇想”?
而每次的心想事成或许也可以归结为“走狗屎运了”……
叶栖迟躲在披风下的脸波澜不惊,只一双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那片荒原正在上演的场景。
远远看去,最前的那人黑色的一块,身材异常的臃肿。三只狼追击在身后,不时有速度快的扑上去攀咬,然后被那人眼疾脚快地踹开。狼被踹得向后翻滚了几圈,然后爬起来接着追击,看起来颇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虽然没有被狼咬伤,但是那人也被拖慢了速度,后面的追兵渐渐迫近。
再等到下一次,又有一只狼扑了上去,这一次它咬中了马上那人的小腿,咬住了就再也没有松口,在被马拖行了十几米之后,那人最后还是没有稳住,被拖下了马来。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狼也太执着了。
“嗯?”叶征发出一声疑问,她嘀嘀咕咕地在说个什么呢?
“阿爷,那里还有一个人!”叶栖迟突然惊呼,那人从马上滚下来之后,本来臃肿的身体突然就一分为二,变作了两个人。
“还是个小孩儿。”她接着道。
叶征闻言也跟着看过去,瞬间,他眉头紧皱,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他的人虽然快赶到那边了,但保一人不难,若还有一个孩子,这就不一定够了。
“我们也下去。”叶征当机立断,带着剩下的三人下了草坡。
……
何宓嘴里喘着粗气,单膝跪在地上,腿上的伤口有些深,流出来的血把裤子洇湿了一大片。这只是其中一处,他浑身上下大大小小还有着数不清的伤口,腿上的最严重而已。
他撕下衣角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一手拄着刀,一手向后拢护着身后的人。
那是个身量单薄的少年,面色寡白,像有不足之症,大概十二三岁,面对如今的困局,他苍白年幼的脸上一片坚毅之色。
“何宓。”少年嗓音独特,音调不高却让人很容易听清。
“嗯?”何宓正跟眼前的三只狼对峙,听到他的声音,分过去了一些注意。
“你自己逃吧。”少年道。
何宓抿紧嘴唇,“三郎,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些人是来杀我的。”少年接着道。
“我当然知道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走!”何宓的眼神又锐又利,其中的凶性跟身前的野兽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叹了一口气,少年有些无奈地道:“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只带了二十人混进商队,如今只剩下你一人,你不走,我们也活不成。”
少年的语调听起来好似平静无波,但细细分辨就可听出其中隐隐的颤抖。他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追兵。
“你不是我家的家仆,我死了也不会连累你的,而你逃走后,至少能让阿爷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何宓想:不连累?不,怎么会不连累!只要少年死了,他根本不可能活得成!
想到此,何宓眸光一厉,不再多说,他们的马还在不远处,先赶在那些人来之前杀死这几匹狼,杀了狼之后他们骑上马还是有可能逃脱的。
于是,何宓握紧刀,结束了对峙的局面率先发难,他右脚使力一蹬,像是一簇箭矢一样射向了左边的野狼,手中的刀银光一闪,没有任何花俏,只是极致的快。
温热的血液喷溅在脸上,一只狼软倒下去,没了生息。
虽然这只狼是死了,但另外的两只也已经冲到了跟前来,刀卡住狼骨拔不出来,他根本躲避不及,一道骨骼肌肉撕裂的声音。何宓闷哼一声,左手已经被狼咬住,再用力些,估计这条胳膊都会被扯断,而另一只狼也咬住了他的右腿,牙齿深深嵌进血肉,钳住了他的腿骨。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而雪上加霜的是,在这会儿功夫内,追兵已至,他亲眼看见当头的一人,抽出一支箭,对准了他这个方向。
弓越拉越满,弦越绷越紧。
“嗖……”一支闪烁着寒光的羽箭擦出破空的声响。
何宓瞳孔紧缩,映出越来越近的死亡。
“擦……”在此般危急的时刻,意想不到的另一支羽箭从不同的方向射出,拦腰截断了前面那支箭,断掉的箭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救兵!是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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