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餐桌上,舒一曼正殷勤地给老太太盛粥,康子义哭喊着从楼上跑下来,怀里抱着一动不动的吉娃娃,“奶奶,奶奶,狗狗要死了怎么办啊,狗狗要死了怎么办啊!”
老太太皱了皱眉,舒一曼微微挑了挑眉,装作没听见子义的哭喊,坐下来悠然自得地嚼面包。
正在喝牛奶的一诺一听这话,“出溜”从椅子上滑下来,跑过去看,在看到子义怀里的吉娃娃正口吐白沫奄奄一息之后,吓得忙躲在了老太太身后,“祖奶奶,狗狗好可怜,好可怕......”
老太太安慰了子义两句,吩咐方嫂把狗带去宠物医院,子义死活要跟着,老太太只能随了他,方嫂去喊司机带他们去宠物医院。
子义抱着狗狗急的边抹眼泪边往外走去,刚要出门,舒一曼站了起来,“子义,让姐姐看看,姐姐是医生,说不定可以看出狗狗生了什么病!”
子义这个时候似乎也忘记了自己很不喜欢舒一曼,一听到她是医生,忙抱着狗狗递了过去,清澈的眸子里闪着激动的希望,“快快看看狗狗怎么了!”
舒一曼把只余一口气的吉娃娃放在沙发上,掰开狗的眼皮看了看,又用手指在狗狗的脖子下面肚子上反复地摸了一番之后,拧着眉伤心地摇了摇头:“子义,节哀吧,这只狗救不活了!”
“你胡说,你是坏人!你是骗子!”子义一听这话,瞬间激动起来,恨恨地瞪了一眼舒一曼,抱起狗狗就跑了出去。
哼!不相信算了,我的药要是连一只狗都毒不死的话,我的就白当医生了!
想咬死我?哼!小心下次吃药的不是狗而是你了!
舒一曼瞧着子义焦急奔跑出去的背影,在心里得意地冷笑。
待舒一曼离开康家去上班,一诺也坐上保姆车被送去幼儿园之后,方嫂悄悄地问康老太太:“老夫人,那只吉娃娃估计难逃此劫!不过,您有没有觉得舒小姐今天的表现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说来听听!”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方嫂,笑着问她。
“一开始听说狗狗快要死了,很淡漠的样子,这我们可以理解,因为昨天就是这条狗咬伤了她,她盼狗早早死去很正常。可是到了后来,明明很怕狗的她,居然主动要给狗狗看病......真的有点奇怪。”方嫂如实汇报自己观察分析的结果。
“呵呵,奇怪就奇怪吧!总不是几个孩子在闹着玩,我这把老骨头还是不要掺和干涉为好!”老太太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淡淡地说道。
*
舒一曼到康家的第二天,方嫂给康子仁汇报:子义少爷的吉娃娃死了,宠物医院检查说是药物中毒而亡。子义少爷哭了一天。
舒一曼到康家的第三天,方嫂汇报的内容如下:子义少爷派人给舒小姐的房间放了很多恐怖吓人的机关,舒小姐被吓得连续惊叫大哭,连夜让人换了门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她房间。
第四天,汇报内容是:早餐的时候,子义少爷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只牛蛙,扔到了舒小姐身上,她直接被吓晕了。醒来之后,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家,说是暂时回家住几天,周一再过来。
挂了方嫂的电话,康子仁若有所思地靠在椅子里,沉思了良久,冲着童心的办公室喊道:“孩她妈,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童心放下手里的活,走出来坐到了他对面,还不待他开口,先拧着眉白他一眼:“你以后别这样叫我了,也不怕被你的下属们听到!”
“那怎么叫?”康子仁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亲爱的?达令?宝贝?对,还是叫宝贝吧!这个比较像上司唤小蜜的称呼!”
童心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扑簌簌直掉。
她突然想起他唯一一次没有唤她名字而是叫“宝贝”的那一次......就是在他被拘留释放之后,打给她的那通电话里。
“宝贝?”见她似乎有点思想抛锚,康子仁皱着眉拔高声音唤了一声。
童心这才缓过神来,“别寒碜我了!还是叫我名字吧!叫我出来什么事?”
“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下周一开始,我去医院的时候,你也跟着去,就先从当我的助理开始!”康子仁说完,慵懒地靠进椅子里,“进医院之前,有个问题,先听听你的见解。”
“你还真让我去?你还不嫌我们现在这样太高调了?”童心没理会他抛过来的“见解征求”,对他前面轻描淡写说的那句话。
他前两天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她当时正在收拾新房子里的床,就没当回事,没想到他还当真让自己去去医院给他当助理?
舒一曼也是济仁的,他这样是想让她去示威舒一曼?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别忘记了,你现在是我从陆氏借来用的,我不用给你发工资,但你必须为我调配!”康子仁挑衅地冲她挑挑眉,“这是于公!于私呢......你说你有什么理由不帮我?”
“康子仁,你......”
童心不满的话还没说出口,康子仁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把骂我的话留着今晚床上用,现在我们先谈正事。”
童心白他一眼,“什么事?”
“你觉得以子义的情况,有没有可能突然一天好起来?或者......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康子仁微微皱了皱眉,认真地问道。
“子义?你是说......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童心诧异地问。
“嗯。”他点点头,边沉思边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问题,也可能是我这些年不在家忽略了对他的关心所以后知后觉的吧!以前的子义性格太内向,不仅智商停留在了七八岁的年龄段上,胆子也格外小,几乎不怎么跟不熟悉的人交流。即使在家,也是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玩他自己喜欢的玩具......可是最近,他的举动在我看来,有点进步......”
“那,当时子义摔下楼梯之后,医生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童心问。
“说是记忆方面出了问题,一直失忆,慢慢地,智商也受到了影响。”
“那是不是脑子里有淤血还是什么?”
“没有!硬件上没有任何问题,一开始只是失忆,随后是智商停滞。”
“那这个......”童心拧着眉想了想,“上学的时候倒是看过这方面的电视剧,跟子义的情况一样,后来慢慢就好了,有时候是突然看到某样东西就全部想起来恢复了,有时候是脑子再次受到创伤,醒来之后不仅记起了失忆之前的事,失忆之后至今的事也都记得很清楚。至于临床上的案例......这就是康教授你的事了。”
“童心,我正儿八经征求你的看法,你在这里给我用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做解释?嗯?”康子仁拧着眉不悦地嗤她,明显不高兴了。
“电视剧怎么了?艺术都是源于生活的!你不信我何必来问我,我那点医学知识都不够我自己用的,我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么?”童心不服气。
话音刚落,康子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无奈地冲童心摇了摇头,先接起了电话。
童心起身正要离开,康子仁喊住了她,“明天陪我带子义去省院做个全面的检查,我已经联系好了医生。”
“明天?明天恐怕不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明天有个朋友约我见个面,我已经推了她很多次了,这次......”
童心是实话实说。宋依瑶早就邀她去片场看望她,可是近期陆氏和康氏的事让她忙的一直没时间去兑现这个承诺,上午宋依瑶说了,明天再不去她估计就要杀到这里来了。
“什么朋友?你明天是要回陆氏给陆文昊汇报工作?”康子仁不满地问。
“是一个女明星!陆总那边,今天已经让秘书通知我了,以后我这边的工作书面汇报就行了,不需要过去当面汇报。”
想起今天接到蔻盼晴打来的这通电话,童心心里有点隐隐不快,这陆文昊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她了吧?
呵呵。
“那行吧!明天我带子义去,不过下午一诺那边还是咱俩一起去比较好,答应了女儿的要带她到新房来的,别在孩子面前食言。”康子仁一听不是陆文昊,大方地同意了。
第二天,童心自己开车去了大月湖,宋依瑶最近在这里拍戏。
片场拉着警戒线,童心给宋依瑶打了电话,宋依瑶穿着繁复的戏服,脸上的妆还只化了一半就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魁梧的男人。
“嗨!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宋依瑶见到童心,热情地抱了一下她,指着脸上的版挑眉毛说,“我今天就两场戏,很快收工,你先和我朋友在这里聊会等等我。”
宋依瑶说着,拍了拍身后男人的肩膀给童心介绍,“我朋友,舒一鸣。”
“你好!”
童心微微颔首,抬眸仔细看去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这不是上次在康子仁办公室遇到的那个男人吗?舒一鸣?
舒一鸣瞧着童心眼睛里的诧异,微微眯了眯眸子,脸上露出不羁的笑,伸出了手,“童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没来得及认识,这次不会再拒绝了吧?”
“真巧!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姓舒!”童心伸出手稍稍碰了碰舒一鸣的手,心里却似乎想通了一件事。
舒一鸣是舒一曼的家人吧?看面向猜年龄,应该是舒一曼的哥哥!否则,那天康子仁也不会不让他们俩结识,而宋依瑶说过舒一曼是她同学,认识舒一鸣也是情理之中。
“哎呦,原来你俩认识,太好了,那你们先聊着,我赶快去化妆!等我哦!”宋依瑶撂下一句话就匆匆回去了片场。
“这边请吧,那里有个亭子,可以坐下来等。”舒一鸣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亭子。
“好。”
童心依言跟了上去,心里却在犯嘀咕。
宋依瑶明明说今天不忙,怎么一下子约了两个人?不会是这位舒家大公子有话对他说吧?
也是,舒一曼是他妹妹,他应该是有话对她说的!
亭子除了前后都留有台阶外,左右各两条长凳,舒一鸣坐下来之后,童心坐在了他对面。
“童小姐是不是想问,我跟子仁的未婚妻是什么关系吧?”刚坐稳,舒一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童心有点意外,他倒是很坦诚。
那么看来,她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吧!舒一鸣是为她而来的?
“舒先生,今天找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令妹的事?是想替她讨伐我?还是当说客劝降来的?”童心也直言不讳地问,说话时脸上一直泛着淡淡的得体的笑意。
“呵呵!这子仁喜欢的女人果然有点个性!”舒一鸣瞧着童心认真中略带些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童心有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难道不是?
舒一鸣敛了面上的笑意,“今天确实是我让依瑶帮我约的你,但是绝对不是为了我妹妹一曼。如果为了她,我早就约你见面了,也不会等到上次见了你的庐山真面目之后才要私下里和你见一面。”
不是为了舒一曼?那是......为了康子仁?
童心虽然心里腹诽着,但面上仍旧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保持着沉默。
舒一鸣下意识地扫了周围一圈,看向她的视线突然变得极其认真,“童小姐,恕我直言。你的情况子仁早就告诉过我,我知道你至今都不知道你父亲是谁,关于这个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在你决定回答还是不回答我之前,我先声明,我只是初见你时觉得特别眼熟,但是我确定我绝对是第一次见你。所以,我对你的身世很好奇。”
她的身世?
童心仔细地看向舒一鸣的眼底,在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说谎的时候,才开了口,“你不用问,我不是本地人,就算眼熟也不可能跟你认识。”
舒一鸣轻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本地人,所以我才更好奇!我只想问几个我自认为比较关键的问题,你如果不愿意回答,我也不强求。我能知道你母亲是哪里人氏,她的真实姓名叫什么吗?”
闻言,童心彻底有点纳闷了。
莫非,这舒一鸣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只是对她的身世好奇?他既然说子仁已经把自己的一切情况都告诉过他,那么他们俩之间应该关系匪浅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回答他几个问题应该没什么大事吧?尽管自己从未想过去找什么亲生父亲,但看舒一鸣说得如此认真,倒是勾起了她几分兴趣。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么?
想到这里,童心抬眸看了一眼舒一鸣,淡淡地说,“没什么,既然你是子仁的朋友,我自然信你。我是私生女,没有父亲,所以随了我妈妈的姓氏,我妈姓童,叫童明心,是古城人,我妈一辈子都没出过古城,我也是古城出生的。读大学才来的济城,所以你刚才说见到我很眼熟,我能确定那最多只是我跟你认识的某个人比较相像吧!仅此而已!”
“童明心?”舒一鸣皱着眉低头嘀咕了一句,又抬头问她,“你确定你妈妈没出过古城?或者说,她真的没来过济城吗?”
“当然,至少从我记事起她就没离开过古城,而且她亲口告诉过我,她喜欢古城,以前没离开过,以后也不会离开。她倒是来过济城一次,送我上大学的时候,来了一次,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了回古城的火车。”童心确定地说。
“是么?那......你妈妈是在哪读的大学你应该知道吧?”舒一鸣脸上的神色似乎有点失望,还是不甘心地问。
“大学?”童心涩涩地笑了笑,“我妈妈如果读过大学的话,就不会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又省吃俭用地培养我,心心念念地让我来读大学了!她说她未完成的心愿,希望我能帮她完成!”
“这么说......你妈妈真的没有来过济城了?不对啊......你妈妈多大年纪方便告诉我吗?”舒一鸣暗自嘟囔了一句,又问童心。
童心突然就有点不耐烦了,查户口也没必要问得这么详细吧?他到底把自己怀疑成了谁呢?
不过,看他的样子,自己应该不是他猜测的那个人了!告诉他全部,又何妨呢?
“我妈妈如果活着的话,今年刚好五十岁。她的生日是圣诞前夕,就在下个月月底了。”童心说。
“那你的意思是,你妈妈不到二十四岁就生下了你?”舒一鸣突然问。
“看来你功课做的很足,都知道我的年龄了!”童心耸耸肩,“没错,我妈妈二十三周岁多一点的时候就生下了我。舒先生,问了我这么多,你确定了我的身世了吗?”
听着童心玩笑的问话,舒一鸣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那就是有点眉目了?”童心好奇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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