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一愣,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该在一个闺阁小姐面前说,但是,她不知道找谁呀,除了顾清兮性子软,容易拿捏之外,她还能找谁?
“小姐,老奴心里苦啊。”赵氏捶胸顿足,“连书也是跟小姐一处长大的,老奴还记得,你们小时候,那是一起喝老奴的奶的,那时候,你们多好啊。”
是呀,那时候,多好!
她将赵嬷嬷当亲娘一样,当连书是姐姐,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被她们一一迫害,她忘不掉,临死那一夜,赵嬷嬷如何凶狠的将浸湿的宣纸盖在她的脸上,忘不掉,她残忍的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扯到顾若环跟前,更忘不掉,最后,赵嬷嬷那狠命的一击要了她的命。
呵!
指尖狠狠的掐进掌心,顾清兮冷笑,“这么说,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了?如果赵嬷嬷想要报仇,不妨让连书说出害她那人是谁,我定会去找老太太,让她还连书一个公道。”
“这——”赵氏一下就没了声音,从连书回来,她就一个劲儿的问,可那死丫头除了哭就是哭,愣是一个字都不提,她也没有办法。
“怎么?”
“那死丫头不肯说。”
“这,我就没办法了,赵嬷嬷与其在我这哭诉,不如多陪陪连书吧,若她肯指认是谁害了她,我倒可以帮忙。”
赵氏吸了吸鼻子,脸色痛苦又不甘,没想到自己等了这些日子,就等来这么个结果,早知道女儿回来是这个样子,还不如不回来呢。
她之所以来找顾清兮,也是心中苦闷无处发泄,可来了之后,才发现,找顾清兮也没用,不由一阵心灰意冷。
赵氏颓丧着离开,顾清兮径直给自己泡了壶茶,茶香缭绕,她心情跟着愉悦。
这一天里,陈府事情不断,先是连书带伤回来,惊了不小的波澜,接着却是传出大小姐与表小姐的怪病有救了。
好像是大少爷得来的秘方,经过老爷陈元确认,的的确确就是对着那怪病的病症的。
如此一来,满府倒有高兴,也有失望的。
高兴的自是那些伺候的丫头,天天伺候那样一个恶心的废人,她们都快受不了了,要是能早点好起来,她们也能解脱。
失望的也有不少,大抵便是与大太太这边不对付的。
三姨娘与陈韵惠母女便是个典型。
本以为陈韵姚得此怪病后,就翻不了身了,她陈韵惠自然会取而代之,那么,将来在联姻等方面,都会占尽优势。
可孰料,高兴了这么多天,却突然传来,那病还有治,真是邪了门了,都臭了几个月了,还不死,竟然还能活过来?陈韵惠一气之下,倒先病倒了。
三姨娘以腰伤未好,这些日子,也都没有过大太太那边请安行礼。
……
这第二个失望的,便是顾清兮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几乎将她的计划打乱。
不过,她不信,普天之下除了自己还有人能解此毒?
所以,她也不急,只暗中静观其变。
陈元拿到药方之后,很是激动了一番,就差一味药啊,可就是那么普通的一味药,效果却是非常明显。
按药方抓药过后,内服外敷,双管齐下,竟然,短短三个时辰内,症状就有减轻,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没有了,陈韵姚身上的红疮也止了脓血,何知夏脸上也只剩下抓痕。
陈奕飞对此,十分满意,很庆幸自己相信了那女人一次。
不过,说到那个女人,他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想到一张清瘦却美丽的脸,那样凄楚柔弱的神色,还有她雪白腕间的棒痕。
“这药方,你究竟从何而得?”忙活完了之后,陈元问儿子。
陈奕飞如实禀告。
“哦,一个奴婢?”陈元疑惑,可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能开出这样药方的,普天之下,除了师父和师弟,他还真想不到其他人,可陈奕飞竟然说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还是他们陈府的,这让他很意外,所以,当即就要让将那丫鬟找来。
陈奕飞也不知道顾若环是谁,他一心记挂何知夏,当时却连顾若环的名字都没有问过呢。
忙叫来自己的小厮小顺,记得那日,是他来禀报的。
“大少爷。”小顺在门口,恭敬的问。
“去将昨日那个女孩,给我带过来。”
“嗯?”小顺一愣,但很快想到了顾若环,忙道,“是。”
然而,小顺刚返身要走,陈奕飞亲自走出房门,“我跟你一起。”
小顺惊愕,但不敢多言,忙前面带路,只心中惊诧,莫非那小妖精真的勾上了大少爷?
如此一想,小顺心里倒惊出了汗,如果那小妖精真跟大少爷勾搭上了,那他以前的所作所为……若被大少爷知道了,还不是个死?
但很快又想到,不会,因为那种丑事,即便他想让大少爷知道,那小妖精也不肯呀,不然,大少爷知道了,第一个没好果子吃的就是那小妖精。
想到此,小顺又心安理得了。
约莫一刻钟,小顺便带着陈奕飞到了厨房这院。
陈奕飞拧紧眉,很难想象那样干净而柔弱的姑娘,会与厨房这种腌臜之地联系起来。
“夏婆子,夏婆子……”小顺一进院,就扯开嗓门喊着,他对这里很熟,平时没事便来这边耍滑偷吃,后来见了顾若环,那更是魂都丢这儿了,一天不来也得来三趟。
“你个死蹄子,要你烧火,你这是烧房子吗?你赶早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不然,老娘这棍子抽不死你,小贱人。”夏婆子骂骂咧咧的从里面出来,一看是小顺,笑骂道,“你个小猴孙,又来老娘这里占便宜了?那小贱人才熬坏了一锅粥,你来正好,帮她煮去。”
今日不同往日,小顺立刻对她使眼色,慌道,“夏婆子,大少爷在呢,您老说话文明点。”
那夏婆子眼神不好,开始只见小顺身边跟着一个人,看着挺高大,只是瞧不清楚模样,还以为是哪个干活的呢,乍一听是大少爷,她先是一愣,继而扑哧笑了,甚至上前要打小顺,“你个下作的泼猴,连老娘也敢唬么?大少爷那么金贵的人,会来这里?你真是……”
“放肆!”陈奕飞十分厌恶这种粗鲁的女人,又见她真的揪起了小顺的耳朵,当即冷声喝道。
那夏婆子一惊,眯眼仔细一瞧,倒真像大少爷的模样,当即吓的傻了。
倒是厨房里正在打扫的顾若环,听见声音,扔掉了手里的抹布,冲到了门边,待看清楚真是陈奕飞时,那清瘦的小脸上,兀自滚出两行泪来。
他,真的来了吗?
大少爷!
顾若环靠在门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发颤,泪花闪烁中,陈奕飞俨然如天神一般,降临到她卑微的世界,特地的为了解救她。
心里有苦涩,也有激动,眼泪就像决堤的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陈奕飞站在院中,从听到里间吧嗒一声,再到顾若环冲出来的那一刹,他的心狠狠一震。
眼前的女人,非常的娇弱,异常的卑微,从她的眼神中,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对自己的依赖,那种以他为天的仰望。
突然的,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在她凄楚的泪中,陈奕飞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
顾若环看着来人,心跳的很快,她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门框,一只手揪住心口,莫大的痛苦与委屈,让她似乎快要承受不住,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又是她支撑下去的动力。
她双眸睁的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就怕一眨眼,他会消失一般。
待他走到跟前,那高大的身形完全笼着她,方轻轻的吐了一声,“大少爷!”
泪花瞬间又模糊了眼,那低低的一声轻唤,饱含了她所有的情与痛,让陈奕飞的心瞬间触动融化,“怎么回事?”
眼睛都哭肿了,还有半边脸也是肿的,上面五个指痕清晰可见。
“没,没事。”顾若环仰首,深深的望着他,唇瓣颤动,哽咽难言,声音带着苦涩的沙哑,蕴含无限悲凉与无奈,最终,还是什么也说不出,一低头,一转身,她又用袖子抹了泪,再转过身来,扬起布满泪渍的小脸,艰涩的挤出一丝笑来,“大少爷,您来厨下有事吗?”
明明被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这种故作坚强的脆弱,反倒让陈奕飞同情心软起来。
在他周围,陈韵姚那是大小姐,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何曾受过别人欺负,何知夏,那更不用说,身份不谈,只那天人般的美貌,就足以让所有人将其捧在手心里,还怕化了,就连他,对她那都是仰望的,再如现在的顾清兮,年纪小小,浑身却有一股子倔强的拧劲儿,指望她能脆弱的向自己乞怜,那似乎真的太难。
可眼前的女孩不一样,在她身上,在她的眼神下,陈奕飞有了一种身为男人的责任感,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要保护这样柔弱的女子。
“究竟谁打的?”他不答反问,一伸手,捉住了她的胳膊,掀开袖子一看,竟然又添了新伤,眉心皱起,那幽深的眸中瞬间卷过愤怒。
“啊。”似乎被他抓的疼了,顾若环吃痛的皱眉,却咬白了唇,也只是摇头,“没有,是我不小心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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