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近,是不是闲得慌?”
宁昭发出疑问。
御步点头。
一国之君,风调雨顺,海晏河清,太子也长势喜人,又因为上了年纪,不能老是在后宫转悠,难免就闲了下来。
这一闲下来,就要搞事情。
颜海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们两个闲话家常一般,觉得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好像皇上就是村里一个老头走丢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皇上怎么就答应进鬼道了?”
御步道:“迦一大师进宫之后,和皇上说要少造杀孽,让皇上将牢里的死刑改判流放,也不可滥用酷刑,以仁慈为政,皇上不赞同,迦一大师便说皇上双手血腥,恐怕会落入地狱之中,受轮回之苦。”
宁昭啧了一声:“这妖僧还真是一肚子歪理,这佛法修的,还不如上智,当然,上智也就那样。”
上智在普陀寺打了个喷嚏,正在抄经,这一抖,好几个字都被墨点糊了,这一卷便都废掉了,需要重新写过。
颜海问御步:“那之后呢,皇上是不是要将他拉出午门斩首?”
御步摇头。
皇上仁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将人斩了。
“皇上说,如果能让天下百姓安居富足,他一人下地狱也无妨,迦一大师就说让皇上在地狱之中去一趟。”
颜海道:“皇上一定肠子都悔青了,不该吹这个牛。”
宁昭哈哈大笑。
御步十分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个,说不下去了。
半晌宁昭才止了笑:“你就没制止?”
皇上召见和尚,御步作为阴阳司司长,以防万一,是肯定会在场的。
御步点头。
他当然劝了,不过他一向不善言辞,劝了两句,又说起自己进鬼道走丢的事情,结果适得其反。
皇上当场反驳了他:“你是个官印都能丢的人,在鬼道里走丢不足为奇,既然你能平安回来,朕也可以。”
御步没脸说是自己将皇上劝进去的,将这一茬略过不提。
“我要和皇上一起进鬼道,迦一不许,说我是半只脚进了地狱的人,这样皇上不会有畏惧之心,进入的时候是子时,到我出宫,皇上还未回来。”
这消息还瞒着众人,所有人都以为皇上和迦一在精舍潜心钻研佛法,只有御步和皇上贴身伺候的太监知情。
颜海道:“那现在去哪里找人,谁知道他在哪个地方出去的。”
宁昭道:“他还在鬼道里,没有出去。”
龙气出现在其他地方,执笔者也会告知她。
颜海和御步齐齐望着她。
“你们所看到的鬼道,不过是皮毛上的一点尘埃,上次你们一松手,我就立刻给你们开了门,让你们出去了。”宁昭神情有些凝重。
御步眉头紧皱:“你打开门,皇上能从里面出来吗?”
宁昭摇头。
鬼道是借用阴气而形成,一旦打开,鬼道便会借由阴气自行滋生扩张,上至云烟,下至地河,内中迷洞,如同乱麻,稍有不甚,就会困死其中。
宁昭不会困死其中,可是要在如云海般浩瀚的鬼道中将人找出来,也很为难。
这个迦一,身上带着一点乾阳的气息,深的乾阳胡搅蛮缠的法门,她一看就知道是乾阳搞的鬼。
不过将皇上带走,困入鬼道,为的是什么?
宁昭有点想不明白。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论太子如何的竿头日上,总要乱上一段时间。
乱世一来,尸体就会理直气壮的躺在路上,而活人则如同游魂,藏在黑暗中苟且偷生。
到时候,死气会成倍增长,阴气滋长,蠡山压过昌山,谁能受益?
乾阳吗?
他想取而代之,重回蠡山,可是阴气滋长,阴间之主的宁昭实力同样会大增,他反而没有胜算。
或者换个角度想,阳气被压下去,他是不是就达成了一部分目的?
宁昭在这里冥思苦想,御步和颜海都紧张的看着她。
颜海好几次想张口叫她,都被御步拉住了。
他以为宁昭是在想怎么将皇上带出鬼道的事情,看来这件事,是真的棘手。
宁昭搜肠刮肚想了半天,
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大胆一点想,乾阳并不是沦落到了这个田地,而是自己选择了这一条路。
他选择了昌山,将自己从黑暗拉到光明中,可是只要内心有一丁点阴暗的想法,黑暗就会滋生,昌山之气就会灼伤他。
所以他总是在吃冰。
宁昭一拍手,觉得事实就是自己想到的这样。
乾阳万万没想到她有这么聪明,单凭这么一点点线索,就能天马行空的想出来这么多东西,要是知道,才是真正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宁昭又想,既然乾阳要做选择,那她以后是不是也要做选择?
不过乾阳可真笨啊,为什么要做选择呢,全都要不香吗?
到时候阴阳在手,天下我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想想都美的很啊。
颜海看着宁昭脸上那种阴险狡诈的奸贼笑,悄悄问御步:“你确定她是在想怎么救皇帝?”
她这表情,分明就是在想怎么谋朝篡位啊。
御步迟疑的拍了拍宁昭。
“宁昭?你想出来怎么去鬼道将皇上带出来了吗?”
宁昭一愣,道:“啊,那个啊,有我在,怕什么,去将闵行叫来。”
胡大痣一直蹲在一旁,听他们讨论皇帝不见了这样的国家大事,生怕御步会将他灭口,一听宁昭使唤,拔腿就跑。
不过片刻,闵行就来了。
他虽然有了点钱,但是也不敢在宁昭和御步面前放肆,鹌鹑似的等候吩咐。
可是宁昭并没有吩咐他什么,而是伸手在他背后虚空一提,然后就带着御步和颜海走了。
再准确一点说,是带着御步走了,颜海死皮赖脸跟上了。
御步倒是看到她抓了只壁虎,这壁虎也不敢挣扎,臊眉耷眼的跟在宁昭背后。
宁昭还拿了一圈麻绳。
熟门熟路的进了宫,御步将他们带去了精舍。
“现在就开鬼道吗?”颜海东张西望,伸手想摸一摸桌上的麒麟镇纸。
太监生怕他将镇纸给摔了,吓得脸都白了,可是皇上还靠着他们救回来,也没办法,只能默默忍受。
宁昭道:“子时再开。”
颜海道:“那我们来这么早做什么?”
连中午都没到。
宁昭一笑,用行动回答了他。
吃皇帝的饭,睡皇帝的床,看皇帝的珍藏,让太监急的满头是汗,御膳房勺都颠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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