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点点头,这一茬就此揭过不提,让陆公公给程五郎赐座。
程五郎坐下后,这才问:“不知太上皇传唤微臣所为何事?”
太上皇抚了抚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你回来的这些天,京城的状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吧?”
“略知一二。”
“你那个侄子程三宝,是怎么回事儿?”
程五郎思索片刻,不疾不徐道:“听闻国舅爷坠崖身亡,敲响登闻鼓告御状的那位何小将军如今正关在天牢里,太上皇不如亲自去问问他?”
太上皇老眼微眯,“你们家真的不知情?”
程五郎反问,“太上皇是在怀疑程家与何家勾结,八年前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
太上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如果你们家真的不知情,何铭为何三番两次出手针对你?”
程五郎何等聪明之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难道不是因为交易没谈拢何铭要杀人灭口?
程五郎有些讶异,一个人失忆前失忆后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仿佛他们在宣宁县一声声“太爷”喊的,是另外一个人。
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八年前的当事人何铭和秦王妃都已经死了,如果太上皇有意将程家与何家扯到一块儿,那么他今日说什么都没用。
程五郎在来的路上还设想过,三宝和小景儿如今都在晋王手里,太上皇会不会是找他入宫商议如何把那两个孩子救出来。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太上皇不仅半点没提救人的事儿,还直接怀疑狸猫换太子是程何两家勾结起来做的。
眼前这个太上皇,不是他印象中慈眉善目的太爷。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想通了这一点,程五郎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走到殿中屈膝跪地,“如果太上皇要以此问罪,那么微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那你便是承认了?”
这些日子,太上皇想了很多,他始终不相信何铭会因为那么个荒唐的理由就敢轻易犯下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除非,这背后还另有隐情。
他本没打算怀疑程家,可何铭三番两次针对程砚,如果程砚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那何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不符合常理。
再有,程家早早就把程三宝送到晋王身边,为的不就是等将来东窗事发,晋王能以真太孙作为筹码来威胁他么?
以前不管有多少传言说程砚站队晋王,太上皇都当耳旁风,毕竟程砚是他曾经在宣宁县认下的“孙子”,人品如何,他多少还是了解的。
可现在,随着程三宝的身世曝光,很多东西再回头想就细思极恐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即便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如何?只要生了异心,他都留他不得!
太上皇看向程五郎的目光越来越冷,杀意狂生。
程五郎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那目光如有实质,冷冷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暗暗叹了口气,难怪人常说伴君如伴虎,眼前这位,到底是执掌过江山数十载的猛虎,他只是个排不上号的微末翰林官,如何与猛虎斗?
虽然晋王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码帮了晋王,他还能捞个功臣之名,顺便保住全家人的性命。
可在太上皇这儿,救命之恩都不顶用,太上皇要程家与何家勾结,那程家与何家就是勾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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