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箐弯腰,拾起再度弄脏的衣服,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微笑着递给林琴。
“妈,这些年你一点没变样,还那么年轻。”
“箐箐,我们的确好多年没见面了,”林琴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呵呵,叫我林姨就行。”
唐箐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明白对方还是不肯接受自己这个儿媳,“林姨,你最近怎么样?”
“我这把年纪,当然还是那个老样子,”林琴上下打量对方,目光带着轻蔑和厌弃,“不过,我倒是听说你混得不错,还在国外获得过舞蹈方面的大奖,像箐箐这样有名有财又有貌的单身女子,一定有好多追求者吧!”
唐箐眼露哀切,“再多的人却没有自己所爱,又有何用?”
林琴早在心里骂开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考虑到唐箐是时小非的亲生母亲,又输血救过小家伙的命,她干笑两声,不置评语。
两个女人相互对视,各怀心思。
半晌,还是林琴主动开了口,“箐箐啊,眼看就十二点了,我们就不耽误你吃饭,早点回去吧!”
“林姨,”唐箐雕刻般的笑脸有些微变动,“我再和非儿聊几句就走,好吗?”
话以至此,林琴也不好再撵人,无话可说,她转身去了卫生间。
唐箐尽量做出慈母的姿态,抽出湿巾帮小孩子擦手,“非儿,别玩玩具了,快吃披萨去!”
时小非捅咕了一会儿飞机,新鲜劲儿消耗大半,便开始大快朵颐。
必胜客属于快餐,时家管教非常严,一般这种影响孩子发育的东西都被列入违禁食谱。
因为接触的机会比较少,吃着披萨和薯条,喝着可乐,熊孩子就觉得这是山珍海味,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厉害姐姐,你也尝一尝!”时小非直接抓了一块披萨,热情地递给对方。
他的小胖手油乎乎的,手背上还有几道铅笔芯的印子。
唐箐嫌弃皱起眉头,但为了装出母爱,为了给时小非留下好印象,只能笑脸相迎。
“谢谢非儿。”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垫在手心里去接披萨。
“哎哎哎,那是我的大作,你别乱动!”时小非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我拿错了。”唐箐很有眼力价,立刻改为手接。
时小非的话,让她顿时对这幅画有了兴趣,端详了半天问道:“刚才忘了问,非儿画的是什么?”
时小非羞赧地敛着笑,“我,我女朋友。”
唐箐瞧了半天,噗嗤笑出声,“她怀里还抱着一只狗?”
“是呀,它叫围脖,今年六岁,是我爸爸养的公犬。”
“围脖?”唐箐秀眉一挑,“它不是叫Lucky吗?”
时小非瞪着黑嘟嘟的大眼睛,“那以前的名字,不过,现在因为我女票的关系,改叫围脖了。”
唐箐又笑了起来,“非儿,你好像很喜欢你女朋友的样子。”
“那是当然,她对我特别好,还特别漂亮,对了,我们还特别有夫妻相呢!”时小非说着,拿起桌上的铅笔,在美人图的脸蛋上点了两下。
不过两笔,就添上一对儿深深的酒窝。
唐箐凝着这幅画,几秒钟,脸色青紫,结结巴巴地问道:“非儿,这个带着酒窝的女人是谁?”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她是我女朋友。”
“她,她叫什么?”
“念念啊!”
酒窝?念念?
唐箐耳边犹如惊雷震响,她全身发抖,眼前一片昏暗。
六年前的一幕像电影般一帧帧在眼前闪过。
美国,南达科他州,时家别墅的地下室,一个嘴角带着深深酒窝的女人,挺着硕大的肚子,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一只出生不久就奄奄一息的幼犬……
她不是应该死了吗?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厉害姐姐,厉害姐姐?”时小非见唐箐像石雕般一动不动,就用小肉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时小非出于好意想哄哄她,“要不要再喝一杯可乐?”
唐箐忽而注意到他标志性的酒窝,就像看到那个女人,厌恶横生,她表情狰狞地吼道:“我不要,你别给我!”
时小非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竟将整杯可乐撒在她身上。
“啊,脏死了!”
卫生间里的林琴听到外面的响动,出门就看见唐箐一脸怒火地盯着小家伙。
“非儿,怎么了?”老太太老母鸡般将时小非挡在身后。
此时,唐箐已经恢复如初,她努力平复情绪,“林姨,我,我先回去了,非儿,咱们下次再见!”
时小非藏在林琴身后,微微冒出头来,声如蚊呐,“厉害姐姐再见!”说完,又重新躲了起来,一副怕怕的样子。
唐箐走后,林琴仔仔细细端详亲孙子,确定他没受伤,才问:“那个女的刚才发什么疯?”
“我也不清楚,她看到念念的画像就那样了。”
时小非惊魂甫定,太可怕了,厉害姐姐变脸真快,前一秒还和颜悦色,后一秒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大喊大叫。
吓死宝宝了,想想,还是我的念念最好,从来都温温柔柔的,不虚伪,不做作,不乱发脾气。
念念的画像?
林琴冷笑,姓唐的把顾老师当成小三的女朋友?八成是妒忌了。呵呵,活该,这种不正经的女人,早气死早好。
第一医院,停车场。
唐箐浑身无力地坐在豪车内,脑中一片空白。
巧合,绝对是巧合,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事!
她屏住呼吸,双手颤抖着拨打一个号码。
隔了十几秒,线路接通,一道慵懒的男声隔着听筒传来,“大姐,大清早的什么事呀?”
“什么清早,现在都中午了。”唐箐态度不佳,“阿伦,你在哪里?”
唐伦邪笑,“你猜呢?”
电话那头有女性的娇羞浅笑,间或有推杯换盏、衣衫脱落的窸窣声。
唐箐是过来人,当即明白这个没有血亲的弟弟,八成又到风月场所鬼混了。
“你还敢乱来,身上的教训还嫌不够?”
“没事,我不是有你撑腰吗?”唐伦的语气听不出冷热,“大姐,突然找我到底什么事?”
唐箐屏住气,紧张问道:“我问你,那个女人,你究竟怎么解决的?”
“什么女人?”唐少的风韵事不胜枚举,一时真想不起哪个。
“六年前,美国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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