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雅那边正从营帐那儿给七七拿了斗篷,才刚靠近,便看见两个人交头接耳的在说些什么。
她步伐缓慢的走过去,向七七行了一个礼:“郡主,斗篷已经取来了。”
七七接过来,把斗篷披在身上,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呼啸的风仍旧在吹,吹得她小脸通红,就像个熟透了的大苹果。过了会儿,她才重新看向了阿生:“把纸条给我吧。稍后我亲自去向皇上禀明。”
墨雅捕捉到了重点,不由得好奇的问:“郡主,发生了什么事吗?”
七七心想多一个人知晓也便多一份靠谱,于是就把方才的事原模原样的同墨雅再说了一遍。
墨雅听罢,淡然的脸色却逐渐的凝重了起来:“郡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何事?”七七挑眉。
“刚刚奴婢替郡主去营帐中取斗篷的时候,看见陈婉真独自一人走向了后面的小树林……”只是,彼时的墨雅并没有觉得奇怪,只秉承着不多管他人闲事的原则,权当没看见。现在想起来,不由让她心底一寒。
七七听罢,当下扭头去人群中搜索陈婉真的身影。
虽然为了躲避柳灵珊,她特意的把位置朝旁边挪了挪,然而她记得很清楚,陈婉真是和柳灵珊坐在一块儿的,只是如今她再抬头去看,哪里还能再看得见陈婉真的身影,并排的椅子当中,只有柳灵珊一人坐在那儿,眼下的她正脸含淡笑的在同她的侍女讲话,神态自然,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糟糕!”七七心头掠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该不会是有人想要陷害她和陈婉真吧?虽然这种计谋很烂,可却也是极有用的。七七瞬间紧紧扶住了墨雅的手,“快,快扶我去见皇上!”
“是,郡主!”墨雅明白她的意思,马上扶她站了起来,主仆三人快步的朝瞭望台上走去。
听见耳旁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柳灵珊偏过了脸,脸上则浮现起了一丝淡淡的杀气,只是这杀气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帘里。
这一次她可是下了很大的一盘局,绝对让她有口难辩!
柳灵珊阴鸷的挑起了柳叶细眉,回头朝自己身旁的侍女轻声道:“想办法把小文送出去。或者……让她死得远一点……”
而另一边,七七已经一口气跑到了瞭望台的左侧,幸好今日她穿着的是柔软的布鞋和劲装,故此,跑起来也不会太费力。墨雅和阿生站在她的两侧,?以防中途出现意外。
七七刚想跑上去,把守的侍卫便拦住了她:“对不起,郡主,没有皇上的指令,不能擅自上瞭望台。”
“麻烦通禀皇上一声,就说我有要事要告诉他。”七七微微的喘着气,额头上冒出了晶莹的汗珠,看得出来的确是很急。
那侍卫犹豫了一下,随即向她行李:“请郡主稍等。”
说着,便小心翼翼的走上瞭望台:“启禀皇上,新月郡主说有要事要禀告给您。”
皇帝正看得尽兴,听到侍卫的声音,不大耐烦的皱了皱眉。瞭望台的位置乃是全围场最高之处,虽然林木郁郁葱葱,然而从他这个位置却能将底下的战况瞧得一清二楚。他正看见谢南安与付北湛同时盯上了一头熊,结果便有人跑来打搅了他的雅兴。
皇帝皱了皱眉:“让她上来。”
“是。”侍卫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马上又折回到七七身旁,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新月郡主请。”
墨雅和阿生自然是不能跟上前去,只好站在左侧,焦虑的等待着。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呢?七七收到了这种奇奇怪怪的纸条,而陈婉真偏偏又独自一人往那个方向走过去,地点都是同一个……除了是阴谋,墨雅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放行之后,七七依次向三人行礼,这才总算稳了些心思。
“七七,何事如此要紧?”皇帝虽然是在同她说话,眼神却仍旧是在不远处漂移。
“父皇……”七七倒抽了口气,“方才儿臣的婢女看见陈婉真独自朝营帐后的小树林走去了。且有一个小文的丫头给儿臣塞了纸条,让儿臣去小树林去救人……儿臣怕陈婉真会出什么事。这是儿臣收到的纸条。”
“竟有此事?”皇帝浓密的眉毛微微拢起,结果七七递来之物,草草的看了一眼,“朕马上派人去小树林去找她。”
“多谢父皇。”直到听见皇帝下了令,七七才算是松了口气,转身下了瞭望台。
皇帝马上派遣了两列人马以及身旁的亲信赶往小树林,动静之大,引得女眷和大臣们纷纷都起了疑心,在猜测着是不是围场中发生了什么意外,然而两列人马却并没有往围场的方向而去,而是径自朝着营帐那边走了。
一时间,人群中更是喧声四起。
坐在位置上等待的时候,七七有些坐立不安,心里头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工夫,七七看剑皇帝派出去的人马已经有一部分赶了回来,领头者面色恐慌,步履如飞。七七心中咯噔一沉,顿觉事情不妙。她不由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目光紧盯着瞭望台上的情况。
只见那名领头的侍卫不知是同皇帝说了些什么,皇帝登时面色不悦的起身,负手快步向台下走来。
——陈婉珍,竟然死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才一会儿的工夫,陈婉真命丧小树林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围场。
户部侍郎听闻女儿被暗杀了的消息,当下晕厥了过去,被御医手忙脚乱的抬回到了营帐之中。
付北湛和谢南安一回来,便看见围场外一片纷乱,所有的女眷正在禁卫军的保护下依次退场,而七七则是被皇帝的两位侍从一左一右的看护着,墨雅和阿生跟在两位侍卫的身后,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回事?”付北湛眉头一蹙,声音亦是十分冷凝,双眸阴冷得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卫。
他才刚从围场上下来,结果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简直煞风景。
小厮诚惶诚恐的埋着头,耐心解释道:“回王爷的话,户部侍郎的千金陈婉真方才被发现死于营帐后的小树林之中,皇上与宁大人等都已赶回营帐中去了。”
“什么?”付北湛语气冷了下来,瞅着几乎是被“押”走的七七,登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付北湛的脸色更阴三分,他径自把手里的缰绳甩给了侍卫,整个人已经快步的朝七七那边走去。
然而才走出两三步,他的身前便突然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王爷,你要去哪?”柳灵珊双手环臂,脸上的笑意十分寒凉。
见拦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她,付北湛顿时停下了脚步,收起焦虑之色,淡淡道:“听闻陈大人的女儿出了事,我去看看。”
“我同王爷一起去。”柳灵珊走到付北湛身边,十分娴熟得挽上了付北湛的胳膊。
付北湛没有推开她,于是马上肩并着肩跟他一齐向着营帐那边走去。
当七七被带进大帐里的时候,一眼就在账内的空地之上瞧见了一幅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此刻已然是没有了一丝生机,而这个唇边带着血渍的女子,正是陈婉真。
七七有些不敢去看陈婉真的尸体,只是心下有些难过,如果在收到纸条那会儿她就让阿生赶到小树林里去的话,陈婉真是不是就不会死?这毕竟是一条无辜的人命,真正该死的那个人从来都是背后使这些卑劣手段的那个人!
七七咬牙切齿的别开了脸,继续朝账内走去。
大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除了皇帝之外,还有刑部的宁大人和另外几位大臣。
七七面色不改的走到皇帝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七七叩见父皇。”
“七七,你可知朕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皇帝的表情十分凝重。
七七颔首:“想必父皇召新月过来,是为了陈婉真之事吧?父皇若有什么疑问,七七必定诚实的为您解答。”
皇帝冷声道:“虽然朕已经及时派人去小树林中找陈婉真,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只是没想到光天化日,天子眼下,竟也会发生这等惨案,简直让人心寒!”
谁又会想得到呢?七七也颇有些感慨。想到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暗算她,要把她给置于死地,她便觉得人心可怖。
皇上问道:“之前你说有一个叫做小文的侍女给你塞了纸条,你可还记得那小文张什么样子,穿什么服饰?”
七七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记得一清二楚。”
“好,稍时朕会让人召来所有侍女,由你亲自辨认。”好在这一次随性的女眷并不是很多,所有的侍女算起来也就只有百来人,盘查起来不算是个大工程。
皇帝顿了顿,突然问道:“七七,你和陈婉真是否有什么过节?”
“没有。”听到皇帝的这一句话,七七心中登时提高了警惕,一五一十的答道,“新月与陈婉真素未谋面,昨天的狩猎仪式是第一次见面,并没有冤仇。”
虽然皇帝脸上未曾透露出来,但七七总觉得,他似乎是在怀疑自己。
她知道皇帝一直以来都对她有所心结,此刻没有墨雅和阿生陪在她的身边,她忽然就觉得不太踏实。
狩猎之前,谢南安再三的嘱咐她要小心,然而就算她什么都没有做,事情还是找上了她。
七七几乎敢确定,那个背后使坏之人就是柳灵珊,但眼下她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反而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你可知道侍卫在陈婉真的身上搜到了什么?”皇帝突然又换了一个问题。
七七摇头,心中却猛地痛了一痛:“新月不知。”
“这张纸条,你自己拿去看来吧。”皇帝朝她伸出了手,随后摊开手掌。
七七怔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拿过皇帝手中的纸条。纸条的纸张与她收到的那张一模一样,只见上头写着一行清秀的字迹:陈姑娘,请速去小树林等我,我有要事与你商议——新月郡主。
那字迹与她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出于同一个人,七七细看之下,便觉得身体里翻涌起一股生冷之意。
之前纸条是由阿生阅览,她并未过目,而现在她才知道,这人写的字迹,似是在模仿她的!若是不熟悉之人,定会觉得这字条是她所写!
七七的手猛烈的抖动了一下,?马上抬起了脸:“这不是我写的!”
“朕自然也不信你会做这种事。”皇帝淡淡道,“否则朕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前来见朕了。朕再问你,你今日最后一次见陈婉真,是什么时候?可有人证能够证明?”
“有了!”七七眼前一亮,她正苦于没法把柳灵珊拖进这件事来,皇帝这样一问,倒正巧能让她拉柳灵珊下水,“儿臣最后一次见陈婉真,约莫是在半个时辰之前,当时陈姑娘正与柳灵珊相谈甚欢,再后来,儿臣就没有见过她了。在场的女眷皆可为儿臣作证。”
“柳灵珊?”皇帝眯起眼来,须臾,像是抓住了什么,面色阴冷的朝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来人!宣柳灵珊来见朕!”
之前宁大人呈上来的罪证他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此时若是再抓住她谋杀陈婉真这个把柄的话,那他正巧就有由头来对付柳家……
“是!”那侍卫低头应道,旋即快步走出了营帐。
不知是不是因为账内摆着陈婉真的尸体的缘故,七七觉得大帐之内冷得厉害。
她忽然为陈婉真觉得惋惜,昨日她还在狩猎仪式上占尽了风头,而今日就成了阴谋背后的牺牲者。
不知道这种斗来斗去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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