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就在山谷下的一条小道间。
一群官兵监押着一名男子,他的双手与双脚都被拷上了链子,他的衣着简朴却不失光华,他嘲笑般地对天仰笑,似笑非笑地蔑视神情仿佛激怒了那一群官兵,得来的便是一顿鞭打。直至衣衫开裂,血迹斑斑,他们才得意地停了下来。而他,咬紧着牙关,艰难地站了起来,抬起手用撕裂了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随后咧嘴一笑,尽显风华露骨的傲慢不羁。
“还笑!”兵衙门恶意地看着他,扬起鞭子眼见着就要打下去。
“狗官!你们居然敢打我相公!”突然,一名女子骑着骏马,扬起着利剑奔驰而来,速度快到眨眼间就缴了那士兵手中挥打的长鞭。
“芙儿!”男子正是庄肃,此女子便是他的夫人秦芙蓉。他知道芙儿安置好墨儿后,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忍心放任他不管不顾的,只是没想到,她如此之快就折返了回来,“我的傻芙儿......”此时他的眼中尽显柔情,又多了一份忧虑......
他们避了这么久,尽量做到少出门,不沾外事。直到双儿的突然失踪,他们便豁出去了的去寻找,加上木村的蹊跷,他们警觉事不寻常,可是他们寻得越深,就如往深渊烂沟里头踏进了一步,越陷越深,直到最后发生那葬了全村人的火灾,他深知,最坏的结果便是若再放手或不放手,便都是祸不单行。自从五年前的事情之后,他发现有的事情一旦发生了,他始终是做不到割袍断义的。或许,从一开始,因为他们的身份衔头,就已经让他们无法避嫌这一切,无法真正地过上一般人地平凡生活。他们可以不管不顾自己,却始终不能罔了家人......朋友......。
而,就在今日一早,他便决定,恳求着秦芙蓉带着儿子回娘家先待两天,伺机而动!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低估了那些人的胆量,将那个天罗地网就这样生生地套在了他的身上,就这样生生地抓了他,还带着所谓的那证据确凿。这个弥天大谎,弥天的罪行就这样强行地栽赃到了他的身上。让他无法找出一丝缝隙为自己洗脱罪名。因为,他说你有罪,你便是有罪,他们说证据确凿,那便是证据确凿!
“来得正好!”道此话的,正是悠境梁山的府衙大人孟芳。
“我呸!你个狗官,废话少说,速速放了我夫君,没有任何证据也敢私自擅闯我庄府抓人!”秦芙蓉扬起利剑直指孟芳一丈之远。
孟芳倒不紧不慢,邪邪地笑了笑,道:“秦门氏一向以书香传承,如今到了庄夫人这里,快嘴利牙,目中无人的本领真是叫人一番领教,果然和庄公子是不可多得的郎才女貌!几年前,我枉送了楚锦金与许如岚那对不知好歹的苦命鸳鸯,想想甚是怜惜呀!”然后露出一副特别难看的怜惜样,又看着庄肃道,“但庄公子,我可知道你是个精明人!想必你不想与那对苦命鸳鸯去作伴吧!”他的意思是,当年楚锦金与许如岚出事,念庄肃与许如岚也算是青梅竹马,他也未曾露过一面,想必应早就认清局势了。只是这次他们因失踪的女儿,便失去了往常的理智......。
“知道是枉送了他人的无辜性命,还敢这么目无张胆地说出来,每年拿着百姓的俸禄供着自己,你的良心就被狗吃了,居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秦芙蓉震怒道。她早就想大块心头地骂一骂这群狗官,还有那群草菅人命的败类。
“庄夫人,可是误会孟某了,这百姓的俸禄可都是朝廷缴纳的,再说这几年来,在孟某的治理与带领下,悠境的景象可呈现了一片锦绣之色啊!而孟某一向都是惩恶扬善,对谷峰百姓更是爱善有加,又怎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呢?但若当年楚大公子无愧于心,又怎会自寻死路呢?”
“我呸!我见过脸皮厚的,可还真没见过真朝自己脸上贴金的。整天打着个惩恶扬善的名义,不知道私吞了多少百姓的血汗泪水,背地里却勾搭汉奸尽做些丧尽天良的混蛋事!”秦芙蓉倒是句句讽刺,如果讽刺的话可以直接喷死人,她定会喷死这狗官十次百次也不够。
孟芳抿紧嘴唇,心中一怒,“来人,将秦氏一举擒下!”狠狠地道,“如此不知好歹,本官倒要看看你们的本事!”庄肃居心叵测,杀人纵火证据确凿,秦芙蓉辱骂本官,便是辱骂朝堂,更是对当今圣上的大不敬.如此目无王法之徒,统统给我抓之,再一并行刑.....”
秦芙蓉也不甘示弱,嗖地从马匹上跳跃了起来,举起利剑,冲向孟芳,“今日,我便要杀了你这狗官!”就这样,一片厮杀声传在了整个丛林间。
庄墨则躲在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草丛深处,深蹲在那里,他用双手拨开挡在跟前的草丛,仅从缝隙间偷偷地观望着这激烈的厮杀,害怕、恐惧、担心占据了他的整个心里,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母亲再三跟他说,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动,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出声,姐姐没了,楚家妹妹也没了,庄家不能再没有他了......这便是那最后的嘱咐,就如那千斤重万斤重的担子一般,再重他也得乖乖地扛着......即使眼见亲人的失去.......
直到激烈的厮杀声渐渐停息,而庄肃身边的七八个士兵已经连连倒地,秦芙蓉英气逼人,一剑下去便砍断了庄肃的脚链。
这会儿,已退后到几丈之远的孟芳突然开口喊道,“庄夫人当真是英姿煞爽,自然,孟某也不会小瞧了庄夫人的功夫!”说完,他一招手,后面的弓箭手全部都显露了出来。果然,这帮人早就备下了杀手。
草丛里,庄墨的双手连动着草丛一起在颤抖,他咬紧着双唇,双眼发红。
“芙儿!快走!你别管我!”庄肃冲着秦芙蓉低吼。
秦芙蓉自然摇了摇头,“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孟芳大喊一声,“那我就成全你们!”一个手势再下去,弓箭齐发。秦芙蓉挡在庄肃身前,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断了这来势汹汹的利箭。
“肃文,我来拖住他们,你听我的,你先上马离开,我掩护你!”
“芙儿......!听我的,你走,他们要我一个就够了!”庄肃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冲着秦芙蓉大喊道。如果可以逃掉一个人,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他。
“想走!”孟芳目视他们,一个手势下来,所有弓箭手扔下弓箭,提起大刀,朝秦芙蓉她们跨去。
秦芙蓉的功夫着实厉害,几十发箭下来,却仅刺伤了她几处小伤口而已。可是一场激战下来,她却是疲惫不已,只手用剑柄支撑着,始终依然毫无畏惧地盯着面前的敌人,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孟芳手持弓箭,瞄准着秦芙蓉射去。
“肃文,快走!”秦芙蓉身中利箭,单膝跪下,怒视着孟芳,“孟芳,你这个败类!”
孟芳邪邪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弓箭一扔,便拿起大刀直冲了过来。
“肃文,快走!”秦芙蓉抹去嘴角的鲜血,别头难舍。奈何她手握劍炳,咬紧牙关,就在她终于握劍挺起身来时,孟芳的大刀也就刺了过来。却不料庄肃迅速一个转身,抱住了她,挡下了这一致命的刀。
秦芙蓉顿时红了眼眶,这一刀太痛了,比她所中的利箭疼痛了千倍,万倍......“肃文,肃文,你怎么这么傻?肃文!”
庄肃瞟眼看了下刺穿他胸膛的大刀,嘴角的鲜血不停地在往外泛滥。他掀眸,笑了笑,“你才是我的傻芙儿!”
“不怕,肃文,没事的。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秦芙蓉用袖子不停地擦掉他口里流出的鲜血,害怕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庄肃抬起手试图擦掉她的泪水,却无力地趴倒在了她的肩上,“哭了,就便成小花猫了!墨儿会笑话你的!”终于慢慢地垂下了眼帘。
“肃文!肃文......!”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心痛不已。
草丛间,庄墨不能自已的颤抖,悲愤不已,欲冲出去,却有人狠狠地拽住着他,悲痛之时,他又想大声喊一声他的爹娘,奈何又被人捧住了他的嘴巴,发不出声音。
秦芙蓉悲痛欲绝,强忍着剧痛,妥当地放下了庄肃。豁然起身,一把拔出了身上的利箭,任由那鲜血淋漓着,拾起地上一根长枪犹如一头迅猛的狮子直冲孟芳而去。
“孟芳,你这条走狗,我要杀了你!”
孟芳闪一时之快,躲过了她手中挥去的长枪,却未曾想没有躲过她手中的利箭。
那一个箭头就这样又快又深地扎进了他的一只眼睛。
“啊......!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秦芙蓉痛快地大笑几声,转过身去,举步蹒跚朝庄肃走去。眼睛无一丝利色,满是温柔地看向远方。那是母亲经常对孩儿显露地无尽的温柔情怀。庄墨曾说过,那样的母亲是最温柔最漂亮的母亲。
庄墨一直没有放弃挣扎,奈何他被如同捆绑地死死地,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他只能睁大着眼瞳,眨也不敢眨动一下,生怕那样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父亲母亲了。
他看着秦芙蓉身上被插着的六根利箭,见她倒下,再朝着庄肃一步一步地爬去。心痛窒息之时,不料孟芳一只手捧着那只被箭射伤的眼,一只手拿起大刀狠狠地朝她刺了去。“我要杀了你这个毒妇!让你满门为我这只眼睛赔罪!”
母亲就再也没动了,她的双眼始终都没有瞑目。
庄墨再也控制不住这般沉痛,他双眼泛得通红,始终都没有流出一滴泪水。都说冤案之后,六月也会飞霜。而刚刚都还是一片艳阳天,此时,却已雷雨交加,而雨水溅得大地生起了一片片血花,直到他的父母被拖了远去。
“庄肃杀人纵火,证据确凿!与夫人秦芙蓉行刺朝廷命官,枉法逃逸。已将二人就地正法,其罪当珠!”
他就再也没有挣扎,脸颊流下的分不清是他的泪水还是冰冷的雨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其罪当诛’四个字后,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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