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密织,织就一片琉璃世界。马车赶到望江亭时,已经近午,冬日暖阳照在皑皑新雪之上,梳拢的天地清透舒爽。
坐于古朴亭中,饮酒,赏雪,酒至半酣时,也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团起雪球丢向对方,接着便是小小的惊呼声起,随后你来我往,嬉闹做一团,不多时,两个人皆是披霜挂雪,彼此愣愣相视,随后忍不住笑完了腰。那爽朗愉悦的笑声,为这幽爽世界添上了活色生香的一笔。
及至返程途中,沈沐清打了几个喷嚏,景承煜立刻紧张起来,一边把她拢在自己的紫貂大氅中裹紧,一边嗔怨道,“瞧瞧,果真被我说着了,冻着了吧。”
“哼,还不是因为你拿雪丢我。”沈沐清一边打着喷嚏,一边不忘还嘴。
景承煜把她拥的更紧,用自己滚烫的体温帮她取暖。“本侯挨你的雪球还少吗,怎么就没事?说来说去,还是你底子太差。这样吧,等过几日本侯容下空来,教你些拳脚功夫,既可自保,又可强身,你看如何?”
沈沐清闻言,眼中立刻放光,满怀期待道,“真的吗?你……不会嫌我笨?”
“你虽笨些,但架不住师傅高明啊。”他炫耀似的撇了撇嘴,笑的恣意。
“臭美。”沈沐清把头往他怀里钻了钻。他胸口还真宽厚,真暖。
到底担心她,想着尽快赶回府中,把她这股寒气压下去,景承煜便掀开帘子,向外去查看走到了哪里。此时,马车已经拐入了清河坊,在过两条街便到震北侯府了。
放下帘子前,景承煜感到余光处,一道人影鬼祟的一闪,消失了,他顿生警惕,却又不露声色,只暗暗留神着周围的动静,并吩咐车夫快行。
还好,马车直到赶回震北侯,那个鬼祟的跟踪者也没有再现身,显然,他只是来探路的。
景承煜舒了口气,带着沈沐清进府,用了些发汗的药,亲自照顾着她喝下去,并哄着她小睡了一阵,直到太阳彻底落山她不得不离开时,才把她里外三层的包裹成一个粽子,然后命莫玄亲点了二十个身手了得的凌云卫,护送她回去。
等目送着沈沐清坐上车,离开时,莫老才小心翼翼的踅了过来,把明婉清前来拜访的事告知。
景承煜面无表情的听完,直接批示了句,“本侯和她没什么瓜葛,她的东西原样送回去。”
莫老涩着脸道,“侯爷,难得明小姐一番心意,东西既拿来了,再送回去,明小姐脸面上也挂不住。”他是真心希望自家的主子能和那位明姑娘在一起。
那样温婉得体的女人才配做震北侯夫人。
景承煜眉头一耸,眸中又寒涔涔的墨色起伏掠过。“莫老,本侯说的话,你没听清吗?以后不要再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说完,袍袖一甩,森然离去。
莫老怔了怔,眼皮子耷拉下来。他怎么也想不通,明婉清那么清雅高贵的小姐,哪里就比不上那个毛手毛脚,一无是处的沈沐清了。
等莫玄赶回来时,府中已经掌灯。用完饭,两人凑到了书房。景承煜便说道,“莫玄,最近还有件事要你去做。”
“请侯爷吩咐。”
景承煜揭开灯罩,拨弄了一阵灯芯,烛火跳动一下,瞬间更亮,把他的五官照的冷冽深邃。
“本侯怀疑,沈府的二房,三房已成了李云轩的爪牙,这件事,你派人去盯一盯。”
“是。”莫玄应了一声,又迟疑道,“侯爷,他们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即便投靠了李云轩,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老虎可盯,苍蝇难防,坏事的往往就是这些小角色。盯紧些,总没坏处,实在不行……”景承煜扭过头,黑漆的凤眸中起了杀意。
他要和李云轩对弈一盘大棋,而他的唯一死穴,便是沈沐清,无论如何他要护住这方致密之处,是以绝不能让沈家出事。只有她和她的家人安宁,他才能全力以赴。
莫玄虽不解他深意,但也知道,他这么做多半是为了沈沐清,是以郑重道,“侯爷放心,属下定会将此事办周全。”
“还有一事。”景承煜随后又道,“今日回来时,见到了盯梢的。”
莫玄当即脸色大变,他横了他一眼,嗔怪他不够淡定。莫玄心有余悸,却也只得忍住。
“这些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入京了,本侯怀疑他们背后有人策应。”
“侯爷,会不会是信王?”莫玄忍不住脱口问道。
景承煜目光深沉的投注在灯影之上,默然片刻后才道,“不管怎样,先不要打草惊蛇,派凌云卫暗下盯着。”
“是。”莫玄一脸凝重,终是不放心,又提了一嘴,“侯爷,既然他们都已经到了京里,又盯上您的行踪了,属下想,您最近就不要在轻易露面了吧。”
景承煜挥挥手道,“再说吧。”一副全然不把这份危险放在心上的样子。
沈沐清回府后,又偷偷配了些药吃下,防止风寒发作,卧病不起。正待药劲起来,打了瞌睡,准备上床休息时,沈安邦走了进来。
“爹,有事?”
平日里到这个时候,沈安邦是轻易不会来她闺房的,且自进屋后,他爹脸色就郁郁的,似霜打的茄子一般。
“哦,遇到了些不痛快的事,想跟你念叨念叨。”沈安邦边说,边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
沈沐清便忍住瞌睡,开完笑说,“爹,您龙威虎猛,人人敬重,也会遇到不痛快的事?”
其实这也算不得玩笑,她爹虽为虎将,却性格开朗豁达,夙日除了为二房三房不地道的所作所为生些气外,难得有什么事会让他堵心。
可他这回倒像真的遇到了烦恼,拧着眉连丝笑模样也没有,默然片刻道,“前些日子,爹给皇上递了折子,打算领兵去剿匪。”
“这是好事啊。爹,您不是一直打算亲自带兵去荡寇吗?怎么,皇上没答应您?”沈沐清问道。
沈安邦脸色更加难看,一拍大腿,拔高声调道,“皇上开始倒是答应了。可是后来有人参折子,说你爹我在亲眷犯案一事上,有袒护之嫌,请旨皇上彻查此事,结果皇上就暂缓了我剿匪的旨意。”
“哦?有这事。是谁这么阴险背后捅刀子。”沈沐清瞪大了眼睛。
沈安邦冷哼了一声,磨着牙道,“还能是谁?震北侯景承煜呗。”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