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旭磊全当夸奖,转着酒杯,鼻尖凑过去轻轻闻一息,酒香入鼻,眯起眼睛好似在回味,“在下除了医术,就是和女人打交道,若这点儿本事都没有,也枉费了那些人给我施加的名字。”
对方轻松坦荡,宋初也少了刚进来时的拘谨,她上前两步,“我已为人妻,实在做不出公子说的那等事。况且我与夫君伉俪情深,若他知晓我付出如此代价救活了他,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把公子给杀了……”
白旭磊不屑挑眉,“然后呢,再把你杀了?若你家夫君真有杀了我的本事,恐怕也不会中招了。”
宋初摇摇头,“我一介弱女子,不清楚公子功力,却是知晓夫君的,他那性子,恐怕天涯海角都会追了你去。至于公子说的杀我这件事,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若真如此,他恐怕会更加内疚,加倍对我好罢了。”
白旭磊忽的站起身,迈着悠然的步子,含笑的眼睛中多了几分嘲讽,“内疚?哼,不曾想姑娘出尘大气,也是个蠢人罢了,世上哪个男子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被人侮辱的。”
宋初表情不变,似乎没听到白旭磊的疑问,兀自说到,“至于让别的女人替代,更是不可为。自己都不愿意的事儿为何要让别人来做,如此,夫君更是内疚,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能为夫君牺牲至此,我也是不愿意的。”宋初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宇文乾的占有欲。
白旭磊站于宋初身侧,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说起自家夫君时温柔的神态,落落大方的话语,不做作,不矫揉。他低头一笑,忽的勾勾眼角,好像春意绽放。
愣神间,宋初被白旭磊一把抱住,刚想把人推开,白旭磊自己已经从宋初身上后退,未关的大门冲进来一人。
身后的响动让宋初迅速转头,宇文乾脸色发黑,眼神狠戾,盯着笑得一脸猖狂得逞的白旭磊简直似一只饿狼。就要冲上去把人剥皮吃肉。
“乾,你冷静些,乾……”宋初脑袋发胀,狠狠瞪了这个无故找事儿之人,一边和赶过来的德全拉着发狂的宇文乾。
听到宋初的声音,宇文乾神色清醒了许多,“我要杀了你。”却依然怒意难平。
“乾,他并未对我做什么,乾,你冷静点儿……我疼……”宋初忽的凄惨叫了起来。赤红的眼睛闪了闪,宇文乾回头,怒意不在,尽量温柔了声音,“哪里疼?”
宋初眨眨眼,看着自己的手,宇文乾会意。
白旭磊看得有趣,还真是一头被驯养的野狼。宇文乾温柔的给宋初揉着伤痛之处,眼底的血腥还未褪去,生怕吓到爱人,极力控制着。就在白旭磊放松之际,宇文乾以千钧一发的态势冲上去,可惜发势太猛,中途熄火。
“乾……”宇文乾正好跌倒前面的桌子,眼看就要想泄气的皮球一样落下,若砸在桌脚定又是一身伤,宋初吓得魂不附体,如箭一般的速度冲上去。
可惜不是练武之身,等他到达之时,宇文乾早就被白旭磊揽住送到了椅子上。
边上的德全擦擦汗,只来得及朝白旭磊点头致意。
宋初跑过去把宇文乾扶好坐稳,没感觉到异样,偏头,“怎的突然醒了?”
德全一路匆忙跑上来,亦是满头大汗,喘着气说,“属下亦不知,主子没瞧见夫人,掀开帘子就发现不对劲,”德全支支吾吾,宋初也猜出几分。德全本就担心,在宇文乾那气势下定是不敢隐瞒。宇文乾正是性情暴躁,怕自己出事便匆匆赶来。
不出宋初所料,门外忽的多了几个人,那老鸨扇着一把花花绿绿的扇子,扭腰跨臀,指着倒在椅子上的宇文乾朝后面的打手说,“就是这个人,居然敢闯我迎春阁,快给我弄出去,”回头瞧见白旭磊,扬起谄媚的笑来,“多谢白公子白神医了,让这贼人扰了你的清静。”
德全忍耐不住就要上前,和那几个汉子对峙。
白旭磊抚抚袖子,嘴角含笑,“这是在下的朋友,妈妈可不要区别对待啊……”
老鸨怔楞,给自己找了个没脸。瞧瞧看不清面容的宇文乾,又瞧瞧脸红齿白的宋初,杂乱的念头一闪而过,腆着脸道,“啊?那白神医,不好意思,下人们也是急了,既是你白神医的朋友,我迎春阁定会好好招待,我看这位公子面色不好,可是要请大夫?”
“妈妈说笑了,在下难道就不是大夫了?”
白旭磊声音一样温柔,却带了点儿气势,老鸨点点头,连忙道歉,挥挥手,带着多余的一干人等走了。
宋初站起身,德全自去关了房门。
“白神医,我夫君他……”宋初少见的软弱在这一刻释放,德全不忍,一下子跪在白旭磊面前,“白神医,求求你了,救救我家主子吧!您也别为难我家夫人,他们,他们……”想起那些分别和委屈,那些日子的想念和忍辱负重,德全自己就泣不成声,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结实而憨厚。
宋初从不觉得跪地求人有何用处,有那功夫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这是弱者的表现。事到如今,宋初发现好像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她不理会响彻房间里的磕头声,他轻轻走到宇文乾身边,把覆盖在宇文乾脸上的头发分开,露出了那张曾经让她着迷的俊脸,黑红气息从脸上散发,阴森的紧。宋初不为所动,抬手轻柔的抚摸着男人的脸,好像触碰快要干枯掉落枝头的花朵,舍不得让他就此凋落。
“乾,你和我这一生分分合合,难道事到最后,我们为宇文做了许多,依然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还要搭上我们的性命吗?”宋初毫无忧伤,嘴里呢喃着从未说出口的甜言蜜语,身边仿佛出现了真空地带,万事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乾,对不起,我想我还是软弱的,我不能,我不能……你就当我任性一回,这一次让我好好陪陪你吧。孩子有娘照看着,宇文有五弟在,少了我们并没有什么损失……”
声音越发的小了。宋初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她支撑着椅靠缓缓起身,她的脸竟然还是笑着的。
白旭磊像是个局外人注视着一切,听着这一切,只是在看到宋初笑容时,只觉心头一跳。宋初莲步而过,在白旭磊正前方站定,嫣然一笑,“我宋初这一世除了跪天跪地跪帝王父母,从未跪过谁,我宋初恳请白神医救我夫君一命,我夫妇俩定当衔草以报。”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抵地,姿态虔诚。
地面已经有了一小摊血迹,失血过多,迟钝的德全感觉到身边多出来的气息,艰难转头,一看一下,几乎崩溃,“夫人,不可啊,不可啊,主子见了你这模样不得心疼死?夫人啊……”流血不流泪的男人哭声震天,仿若悲伤入骨,怎么也宣泄不出,早就在心中淤积。
杂乱无章的屋子中,一人倒下不省人事,两人悲戚痛苦,一人若世外之神,冷眼旁观。
秋日的阳光格外柔和,如一张盖子从天上罩下来,叶子散发这盈盈的光芒。
竹林深处,院落重重,一条河流弯弯曲曲缓缓绕过,隔开了座座亭台楼阁,宛若仙境。
房屋如同从水中生长出来,清晨的竹林里散发这袅袅烟雾,房屋中的一半置于浓雾之中,只有一半暴露在眼中,神奇的很。
箫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声声入耳,曲折百转,宁静动听。宋初开了窗户,那声音越发的清晰。
位于正中偏北的屋子长廊一直延伸到地面,走廊用打过蜡的木板铺就,能瞧见原木的纹路。边上稀稀落落竖起几根结实的桩子,一直延伸到河底深处。河中的水清晰的很,能瞧见浅滩上鹅卵石的摆放,不时几只虾米大的小鱼钻来钻去,活泼的紧。
脚踏在木板上,发出厚重的响声,好像在湖里绕了一圈又回来。宋初打开门,白旭磊一身紫衣,手中拿着一根青翠如翠竹的比喻萧,在手中反复把玩。
“白神医的箫声有起有落,可见心有沟壑,格局万千。”宋初行了个礼,浅笑。
近一月的折腾,宋初消瘦的脸庞还未长回,颧骨有些明显,眼底黑了一圈,深深陷进去,更显得鼻子挺拔,嘴唇如樱,可惜少了那艳红的颜色。
“夫人,你先去歇息吧!王爷那里在下来就是。”一身白色素衣,空荡荡的,白旭磊自己瞧了都觉得心疼,“你这模样,若王爷醒过来,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
宋初眨眨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都觉得费力,德全从后面走过来,和白旭磊同样劝道。
“放心吧,在下不会做什么,若夫人不相信,那便在侧厅歇息吧!”白旭磊摇摇一指,长廊尽头左侧,的确有一侧厅。
“怎会,白神医肯出手相救,宋某感激不尽。”宋初现在想起那一夜仍觉仿若从梦中醒来。阎王殿走了一圈,最后还是被拉回人间。宋初不再拒绝,朝两人点头致意,去了侧厅。
德全暗自欣慰,转头,白旭磊自带微笑的脸庞让他有些尴尬,搓着手,徘徊半天,提步上前,“白神医,前晚是在下孟浪了,您大人大量,多谢你救我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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