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说完了很久,一直没人答复他,雷慰夜侧头看了她一眼,她咬着唇,低着眸,他心里突然烦躁起来,不禁提高了音量:“说话!”
“是我母亲,我母亲她住进了医院。”关榆似乎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立刻回答了他的话。
想起往事,雷慰夜皱起了眉头:“胃病?”
关榆摇摇头:“现在已经恶化成胃癌了。”
这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关榆努力想忘记,可是越是如此,那些记忆仿佛像生了根一样,她想起在国外的医院里,自己的母亲一次次的做着化疗,那些日子很难熬,可是最后他们还是挺了过来,医生说没事了,可以出院了,可是这才没多久,她又要开始跑医院。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雷慰夜淡淡的声音传过来:“不会有事的。”
对于他的安慰,关榆并没有好受多少,如今到了这样的时刻,他依旧还是对自己那样冷淡。
“你的胃怎么样?”想起以前的过往,关榆瞄了一眼他的肚子,“有按时吃药么?也不能喝烈酒,还有,一日三餐是不是……”
“够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雷慰夜突然爆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随之而来的是车子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刺耳声。
关榆没有防备,惯性的往前冲出去,她什么也顾不了,只能紧紧抱着手里的孩子,安全带很快又将她拽了回来,她坐在座椅上抬起头,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还记得么,五年前你走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现在没有权利来干涉我的生活,我是死是活,是坏是好,都不关你的事。”雷慰夜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双眼里酝酿着熊熊烈火,朝她低低的吼:“你一走就是五年,现在却一脸若无其事的坐在我面前,关切的关心我的身体好不好,你不觉得现在你这样很可笑。”
关榆心里怪他没顾及到车上还有个孩子的怒气因为他的愤怒之火被烧的一干二净,自从两人见面后,因为关门的事,他们有了不愉快的摩擦,这么多天后,他心里压抑的怒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很好宣泄口,朝她喷涌而来,让她措手不及。
“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还是说你其实很会演习,五年前你那漂亮的一枪使的极好,害得我一直愧疚了半年,而现在呢,现在你又变成了仿佛一个委屈者一样,好像是我对不起你,到底是谁才是混蛋,你心里肯定比谁都要清楚。”
关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实不在相信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知道他这些年过的一定很不好,可是自己难道就比他好上半分?
五年的时间,让关榆学会了成长,不像当年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遇到事情只会逃避和将脑袋埋到沙子里,她现在学会了冷静:“这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觉得你是一个混蛋。”
关榆看着他,平静的吐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不在看他,只是用力的将熟睡中的关门抱的更加紧了。
都觉得她做错了,可是她哪里错了,她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爱他,如此简单而已。
雷慰夜胸膛一起一伏,喘着粗气看着她,像一只斗败的野兽。
他突然笑了一笑,或许在认识她之后,他一直是输的,从来没有赢过。就算现在也一样,对于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她站在他面前能泰然处之,而他却像个神经病一样揪着不放。
“你说的医院到了,下车。”雷慰夜转过视线,在开口时,已经恢复了淡漠。
关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关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醒了过来,他用手背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嘟哝说道:“妈妈我梦到外婆了,我们到医院了么,我想去看外婆。”
“乖孩子。”关榆替他擦了擦眼睛,笑着道:“到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外婆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关榆下了车,还没来得及叫关门跟雷慰夜道别,他的车子就像离弦之箭一样在她面前疾驰而过。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放下关门,牵起他的手,慢慢往医院里走。
“妈妈,你跟爸爸吵架了么?”关门扬着头小声的问,单亲家庭的生活多多少少给他带来了一些阴影,他的心其实是特别的敏感。
关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妈妈只是跟爸爸意见不合,就像你跟班里的小朋友一样,有时候为了一道题目的结果一样。”
关门咧嘴笑起来:“只要一下课我跟其他同学就会合好了,妈妈跟爸爸是不是也这样。”
关榆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轻轻呢喃道:“那就要看爸爸会不会原谅妈妈了。”
他们一来到医院里,就在外面的走廊上看到了顾斯平,关门立刻开心的跑过去大叫了一声:“顾爸爸,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顾斯平一伸手就将飞扑过来的关门抱进了怀里,他伸出脸颊,关门机灵的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惹的顾斯平心情大好。
“顾大哥,我妈呢?”关榆来到他面前,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在手术室里,刚才有护士出来,我问过了,经过医生的抢救,已经过了危险期,没事了,很快就好。”顾斯平一手抱着关门,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旁边的椅子上,让她坐下休息。
关榆老老实实坐下了,让自己缓了一下,理清好思绪后才说:“怎么会这样?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怎么会突然进了医院?”
顾斯平想了想才说道:“我也是碰巧去阮姨那里,她留我下来吃了午餐,还问起你是不是这几天很忙,如果真的很忙的话,她可以帮你带带关门,本来我们聊的好好的,阮姨突然说不舒服,然后我就把她带了过来,哪知到了医院后就越来越严重了,被推进了手术室,接着我就打电话让你过来,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原本顾斯平说了这一翻话,是希望她好受一点,可事实并非如此,他看到她的神情更加难过了,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看的他心里难受,顾斯平抱着关门在关榆旁边坐下,想了想,他开口询问:“怎么了?阮姨现在很好,没事了,你不想瞎想。”
“不好,一点都不好。”关榆听了他的话,摇头否定,像是在否定自己,她说:“都怪我,如果我能多抽出一点时间去陪她,也不会连她的病复发了也不知道,我是个不称职的女儿,虽然她说想一个人自己住,可是我不应该答应她这么无理的要求,我应该强行的把她接过来,让她跟我和关门住在一起的,这样她就算有什么事,我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她躺在病床上抢救,反而还要你打电话过来通知我,我好后悔……”
她长长的一段话说下来,眼眶已经红了,顾斯平把关门放到自己腿上,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纸巾递给了她,看着她擦干净眼角的泪珠,他才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道:“给你靠一会儿,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只需要静静等待,一切都交给医生,相信我,阮姨不会有事的,她将来还会看到关门娶媳妇呢。”
坐在腿上的关门这时好奇的插了一句:“顾爸爸,媳妇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小孩子天真可爱的模样让关榆的心情好了很多,人一放松,她才觉得自己先前绷的有多紧,她全身无力,想找位置依靠,然后轻叹一声,慢慢的靠在了顾斯平的肩膀上。。
“顾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关门现在都四岁了,你也该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关榆笑着打趣他,“否则到时候没人要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没听说过男人三十一只花么,我现在正是花开的时候,你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关榆被她的话逗笑,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一笑,关门也跟着笑,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笑什么。
欢声笑语,将医院里的沉重的气氛打破,多了一丝欢快,瞬间让人心里生出希望,只觉得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顾斯平低头看着左右的两个人,两只肩膀上都靠着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人,让他觉得像是背负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他一动都不动一下,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静静的说,如果老天能将这一刻停留,那该有多好。
这五年里,他以为他会有很多的机会,可以让关榆心动让她喜欢上自己,可是他错了,这五年里在国外的时间,她像一只刺猬,一只冬眠的刺猬,将自己紧紧裹着一团,对这个世界不闻不问,不允许别人靠近她一步,也不曾将自己最柔软的部份给任何人,她似乎将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只有你说。
原来,五年前自己没机会,五年后自己同样没有机会。
而他在这些年的守候当中,也渐渐知道了,有时候有一种爱,或许就是叫成全,只要对方好。
就像关榆对雷慰夜,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顾斯平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那个在自己心目中胆小善良的姑娘为了她爱的男人,放弃了她自己的爱情,这并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有勇气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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