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迟早会面临这个问题,他也以为,真的到那个时候到来的时候,他能处理好。可是事实却是,他不能,他听到她这样的话,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寒冷。
在从他知道自己亲手逮捕了她的父亲以后,他那个时候一直在庆幸,还好,她还怀着他们之间的孩子,到时候她要是知道了一切,她会念及这个孩子,不会恨他,不会离开他。
所以那么多能告诉她孩子没了的日夜,他都是选择瞒着她,不想让她知道。
因为,他的心底竟也是怕的。
他所担心的这一刻,此时此刻,终于来临了。
可是他无法想象在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她,他才刚刚清楚的认识到她已经住在了他的心底,地位遥不可动,可是现在,现在她怎么能说走就走,那样的坚定,把她自己从他心里搬出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他,如果有一个人在他心里住久了,是不能离开的,那样连根拔起的痛无人能承受。
他也不能!
“不要走。”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他一开口,却只能发出这三个字。
可是那个背影,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毫不迟疑的往前走,没有一丁点停步的意思。他一直看着,也不动作,脸上的神情却一分分冷了下来,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里又将一次关上心门的声音。
然而,关榆的背影在这个时候停住了。
雷慰夜眼里的光芒突然大盛,在还没有完全点燃的时候,她的一句话像一把万年寒冰刺进他的胸膛。
她说:“对了,宋思思的母亲你放了她吧,孩子没了的事根本不能怪她。如果非要找出一个人来怪,雷慰夜,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孩子没有了,完全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那段时间打算放手,我们的孩子不可能会出事。”
关榆知道,她将余下的那句话说出来,她将会彻底寒了他的心,所以她说了出来:“我们的孩子没了,谁都不对怪,只能怪你,是你一个人一手造成。”
这一句话说完,关榆终于举步迈了出去,将身后的人和事统统抛去尘封在记忆里。
可是那个时候她永远不知道,她刚走出一步,在屋子里的雷慰夜脸色巨变,眼看就要追上去,突然胃部一阵痉挛,他伸手捂过去,在倒下去的瞬间,余下的很多日子里,只记得她绝然而去的背影。
而关榆,出了门,直接上了出租车,那是她来时叫的辆车,她已经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她会离开这里。
上了车,她全身都在抖,司机看了她一眼,问她去哪里,问了好几遍,关榆才听进去了,连吐出来的两个‘机场’字都颤抖的。
一路上她都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甚至跟司机说笑话,司机刚开始会搭理她,可是渐渐的,司机也不说话了,她无话可说,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才又说道:“这位小姐,我从来没有看过哪个人像你这样,讲笑话会把自己讲哭的。”
关榆彻底沉默下来。
到了机场,阮美丽早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别忍着,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然后她像小时候一样,听了妈妈的话,匍在她怀里痛声大哭出来,哭得那样悲伤,引尽路人侧目。
“好孩子,哭出来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可是,妈,我难受。”
“不会的,不会难受很久,相信妈妈的话,在以后的日子里,这种难受会一点一点消失,不会难受很久的。”
“我心里好疼,疼的就像有人把手伸手,要把心脏扯出来,好疼。”
“我知道,我都知道,妈妈都知道。”
人来人去的机场本就是个有泪水的地方,关榆的痛哭并没有引起别人长久的注目,只是经过她们身边的人都会在心里哀叹一句,这个女孩子哭的真伤心,伤悲的情绪弥漫在整个机场大厅里。
一直到上了飞机,关榆才知道,这次是真正的分开,他不会在像上次那样,领着一群警察来把自己带走,他不会了。
而那次的情景依旧还历历在目,她想,她跟他的点点滴滴,她此生都不会忘,永远。
阮美丽把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轻声道:“小榆,睡吧,睡一觉就到家了,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闭上眼睛,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在下一秒,沉沉入睡。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她随着人流出了机舱,她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的离开了C市,离开了那个有他的城市。
而她必须也要做到,随着这次的高空飞行,她要忘记,忘记这一段年少轻狂却又会让人铭记在心底里的一辈子的恋爱。
再见了,C市。
再见了,我的爱。
半年后。
H市。
一个很平常的日子,H市的街上出现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这个时候天色还很早,街上并没有很多车辆,有的也只是一些环卫工人打扫街道而已。
女孩子从这条街上走过,那些工人跟她一一打过招呼,她也笑着回了声‘早’,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半年里,每天早上都能看到这个女孩子的身影,所以这些工人渐渐的也都跟她熟悉了。
知道了这个女孩子是去医院里看望病人,她的父亲。
女孩子沿街而走,手里拿着一杯豆浆,豆浆里有热气氤氲出来,缭绕的都有些看不清女孩子的面貌。
早上的天气还很凉,她疾步而走,嘴里有呼吸的热气冒出来,有些冷,她停下来喝了几口手里的热豆浆,然后又走到报亭里,买了一分当天的早报,她并没有看,只是拿在手里快步走了。
十分钟后,来到了H市最大医院里的住院部,认识她的不仅有那些工人,就连这医院里的护士都认识她了,同样的打过了招呼,然后来到了一个病房门前,她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双眼紧闭,面容安详,看样子四十多岁,床头的周围都是一些仪器,显示着男人的生命体征。
女孩子放下了手里的包包和报纸,房间里有暖气,她脱掉了外面的外套,然后查看了那些仪表,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尽管这些事有护士做了,她还是会做。
刚做好这一切,房间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女孩子回头看过去,惊讶了一下:“今天怎么来得这样早?”
推门进来的是个男人,二十多岁的模样,听到她的话,他笑了一笑:“起得早,所以来得也就早了,想着你肯定没有吃东西,所以给你带了些早餐过来。”
说着,将手里的提的袋子放到了角落里的桌子上,打开袋子,香味扑面而来。
“好香。”
“就知道你爱吃,快去洗个手,洗完了来吃早餐。”
“哦。”
看着女孩子吃的很香的模样,男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无声的笑了笑,问道:“有这么好吃么?”
女孩子头也没抬的点头,等嘴里的食物咽到了肚子里,她又捧着碗喝了一口热汤,这才抬头说:“这是我吃了十几年的鳝鱼粉,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我特意开车去的,没想到那家店还开在我们上中学的学校旁。”
“真的?”女孩子显得有些惊讶,“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在。”
男人眼神闪了闪,意有所指的说道:“在,他一直都在,只要你去看,就会发现有些东西他一直都在。”
女孩子愣了愣,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接着又低头去吃面。
这半年里,他不管是明示还是暗意,都告诉过她自己的心里的想法不下十次,可是每次她都是这样沉默以对,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陪你在H市吃一辈子的鳝鱼粉。”
男人倾身过去,一下握住了女孩子拿筷子的手,女孩子的反应却是极大,慌忙的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他却固执的不让,她用了些劲,两个人的动作间,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到了碗,还剩半碗汤就这样泼了出来。
女孩子在也忍不住了,狠狠瞪着男人,咬牙道:“顾斯平,你赔我的面来!”
些想些着。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斯平。
他原来以为他说出这翻话来,她会生气,她也确实生气了,可气的却是他弄翻了她的汤,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要是还想吃,我可以在去买一碗来。”
而这个女孩子,当然也正是关榆了。
她看着满桌子的汤,突然叹了口气:“算了,没有了就没有了。”
顾斯平却定定看着她:“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这样一直装傻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吧,关榆低垂着眸,沉吟片刻后,突然说道:“我是喜欢过你的顾大哥。”
顾斯平一愣。
“我们两个从小长大,你又高又帅,十六岁的女孩子看到这样的男生都会心动的,我也不例外,我从初三到高中,这些年里面,一直是喜欢你的,可是你从来对我都是一副哥哥的模样,所以我喜欢你那样的话也就一直没有说出口。”
关榆看着他,将年轻时的暗恋缓缓讲出来:“直到现在,我也是喜欢你的,只不过喜欢的性质变了,不是恋人间的,而是真的把你当一个哥哥看待,所以,请不要让我的这份喜欢消失,而我,也不可能会对你产生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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