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瞳呆呆地看着男人。
此刻的男人，虽然有些狼狈，却同时有了另一种更酷绝的男人味。
他的目光温柔却执着，就仿佛是黑暗中发着明光的黑曜石一般。
女人定定地望着他，语气平静地道：“在水底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要走一起走！”
男人单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捧住了女人的脸。
“傻瓜，你现在走，不仅可以救你自己和你腹中的孩子，你也同时可以救我啊。”
许若瞳看了看那个他们滚下来的陡坡。
这段路她白天时走过两次，所以，她知道那陡坡的坡度至少超过了七十度。
别说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她没怀孕时的全盛状态，要爬上那足有几十米高的陡坡，只怕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从这里到凌家老宅虽然车程非常近，但若是仅靠两条腿走的话，以她现在的状态，即使不加上爬坡的时间，要半小时内走到凌家老宅，只怕也是不太可能的。
而在这段时间里，以现在零下近十度的气温和她这样全身湿透的状态，只怕人还在半路上，就已经冻死过去了。
凌默宸让她走，只不过是想要增加她获救的机会罢了——万一，她一爬上那个陡坡，就正好遇到一辆路过的车呢？
不管怎么样，总比陪着他这个不能走的人死在这里要强吧？
然而，许若瞳的想法却是，今天是除夕之夜，有谁会在除夕之夜吃饱了撑的，这个点还在外面游荡？
而且，在这片区域，也就只有零星的那么几栋别墅而已，又不是那种人口稠密的居民住宅区，能够遇上过路车的几率，比三岁小孩子乱开车还不出车祸的几率，高不了多少。
既然一个人走的话，九成九也是死，那还不如留下来陪他一起死呢。
生前不能与他平和地相爱相守，死时却能与他携手共赴黄泉，也不枉她到底爱了他一场啊。
所以，她冲着男人柔柔地笑了一下，道：“你是不能走了，我却是走不动了。我现在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经历了刚刚在水中的那一切后，聪明如凌默宸，又岂会不解许若瞳的那些心思。
他当然也知道，让她一个人离开的话，她活着被救的机会也确实是不大。
别的且不说，仅仅是那个陡坡就可能会要了她的小命。
那么陡又那么高的坡，万一她爬到一半时力竭，又摔落下来，只怕她不死也会半残。
于是，男人长叹了一声，没再坚持。
或许，这就是他和她的命吧！
虽然两人都很清楚，在这气温只有零下十度的室外，且两人身上的衣物从里到外都湿透的情况下，恐怕挨不了半小时，两人就都会冻死。但是，人的求生本能，还是会令人尽可能地去自救。
何况，他们两人都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认输的人。
两人爬上来的那个冰窟隆离岸并不算远，躺在干燥的土地和草丛里，怎么都比躺在冰面上要好一些的。
凌默宸的双腿腿骨都已骨折，当然已丧失了行走的能力，所以，许若瞳稍一缓过了气来，就从冰面上爬了起来。
“你忍着点，我拖你过去！”
然后，她忍着一阵一阵的腹痛，艰难地弯下了腰来，双手穿过凌默宸的双胁，用力地拖着他，向河岸边而去。
虽然冰面很滑，这让许若瞳可以省不少力气，但同样，冰面滑也让她自己更难保持身体的平衡。
所以，虽然只是短短几米的距离，她却是中途歇了两次，才终于成功地将自己和凌默宸都安置在了岸边的草丛里。
然后，她又小心地走回到冰面，将那个带手电筒的救生锤和医药箱都捡了回来。
在这星月无光、四下无人的深夜，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光，也能令人心中觉得温暖。
凌默宸让许若瞳把身上还滴着水的衣服全部都脱了下来。
在这种气温之下，穿着湿衣服还不如彻底地不穿，要更有利于保持体温。因为，全湿的衣服会加速夺去他们身体的热量。
虽然凌默宸的腿不能动了，但他的双臂依旧有力。
他用力地将那些还在不断滴着水的衣服，尽可能地拧去了水。
就算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穿衣服，但是，万一有人经过可以救他们时，他们总不能光着身体被救吧。
必须尽可能地保持体温，才能有获救的希望。而保持体温的最好办法之一，就是身体保持活动状态。
然而，凌默宸的双腿失血过多，刚刚在水下为了自救，又已消耗了许多的能量，这令他在拧完了那些厚厚的衣服后，人已很是乏力。
凌默宸在拧湿衣服时，许若瞳就在一旁察看他腿上的伤。
虽然她并不会接骨，但是，找几根树枝，再用野草作绳，将他的断腿尽可能地做一下固定，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拍过好几部有许多打戏的电影，见过特技替身演员受伤甚至是骨折时，现场医生是如何为他们做处理的。
她还用医药箱里那些最基本的药品与用品，为凌默宸处理了腿部的外伤，为他止了血、并做了伤口消毒，还用不多的医用纱布，为他包扎好了伤口。
再然后，她又用那个带有小匕首的救生锤，割了不少的干野草，平铺在了她和凌默宸的身旁。
做完了一切可以做的事情后，两人终于都累得躺倒在了草丛里，不动了。
他们的身下都垫上了厚厚的一层干草，身上也都盖上了厚厚的干野草。这些干野草，将帮助他们尽可能地减少身体热量的流失。
两人都已疲惫至极，很想立即睡过去。但他们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睡过去的话，那很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为了保持清醒，不停止说话是他们眼下所能采取的最好、又最省力的办法。
“怕吗？”凌默宸问。
除夕之夜，天上几乎没有月亮，云又少，野外又没有很亮的路灯，所以，那条美丽的银河划过天空，美得简直是令人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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