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火派的石丹里究竟有什么在吸引合荒,合荒自己说不出来,只知道它很喜欢,很想吃,而这石丹的炼制,用的多是北境没有的材料,伯兮即使闻过,还碾碎了一粒细看,也无法琢磨出一二。
维羊换回石丹,也有问过灵火派的人,这些石丹都有什么用,灵火派的人形容的,跟他们平时用的近似,无非就是弥补灵气,使身体吸摄之外更多一部分可以转换为真元的灵气,以及治疗身体伤势,温养筋脉、心脉,或是静气凝神的。
应该还有一些效用不那么常见的,维羊没有全部换来,得等换来才知道。
颜晓棠把维羊换回来的这些石丹全部都给合荒了,合荒也不区分它们,全部混起来,喀拉喀拉地咬着吃掉,嚼豆子似的,香得不得了。
颜晓棠本想自己尝一粒试试,看合荒狼吞虎咽的,硬是没好意思跟大猫抢。
等这几袋子的石丹全部吃下去,合荒趴下前爪,意外地露出困倦的样子,引得颜晓棠猛地担心起来,可是仔细一查看,合荒身上生机气息比之前旺盛了一些,它体外的每一根毛都似在发光,气势也隐隐约约比先前强了不到一分。
合荒是木灵,这石丹里土灵的丰沛也许正好能滋养它——这是伯兮的猜测,但不论如何,合荒身上发生的改变是好的,让颜晓棠很是意动。
石丹,一定要买,而且还要买得越多越好。
颜晓棠本来对祭火仪式不感兴趣,更不打算自己去,但有了合荒的事情,她想亲自去一趟灵火派的祭火仪式,不为那祭火仪式,为的是竞宝集。
维羊这一次做得还不错,可是颜晓棠对于太微仙宗的人已经有了一种先入为主的鄙视——那一宗门的都傻,掌教真人的亲传弟子们一个个的不懂花钱,掌教真人更傻,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扒指头往下数,还能好得了?
小事可以交给维羊去办,但一下子拿出太多灵器,颜晓棠免不了担心维羊连人带物的回不来,还是亲自去保险一点。
可这么一来,伯兮竟要求同行。
维羊一看颜晓棠拉下来的脸,就知道她不乐意让伯兮同行,这一次的断骨锁魂狱爆发得太险,伯兮的修为几乎等于零,神识、气血、心脉损伤极大,即使他们不惜以真元替他维护调理,短时间内不可能回过来,不看脸色,只听他不匀的呼吸频率,便知忍着痛楚的,就这样,还想外出?
颜晓棠估计会发火,维羊未免自身被无辜波及,忙从贲云车里退出来,把地方留给颜晓棠。
维羊一退出,贲云车里气氛压抑,颜晓棠眉梢上压着石锁,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伯兮。
伯兮根本不为自己找理由,木然地看向不知何处,一副等着出发的样子,颜晓棠吃人的目光持续了足足一炷香,他连偏脸的角度都不曾变过,石塑木雕一样。
不想他去,是怕有什么意外。
不过颜晓棠知道,伯兮想去,也是怕有什么意外。
可他不说,他自有他做事的规则,规行矩步,且还不愿意宣之于口,明明说出来能博取好感,就不,摆出冷冰冰的高傲样子蓄意招人厌。
月出就曾看不穿伯兮这层伪装,白弄得自己满肚子气。
在颜晓棠眼睛里,伯兮这层伪装拙劣得很,她都不屑去捅破,当然,捅破了逼得伯兮恼羞成怒也没什么好处,她真不知怎么开口才能叫伯兮打消主意,直说他帮不上忙,那太伤他自尊,而且颜晓棠也不确定,在只剩炼气期一层的修为下,伯兮是不是还具备越阶斩杀高阶修者的能力。
遇到伯兮她脑子便不够用,伯兮的性子又是软硬不吃,他认定的,即使召南出现,只怕也拦不住,左思右想的,颜晓棠居然没有什么好办法。
时辰还早,颜晓棠干脆耐下性子,就这么跟伯兮僵持下去,看谁先败退——
她太高估自己了,对着伯兮时,她何止脑子不够用。她没招可用,伯兮可有的是招……甚至他毫无自觉,连招都不算。
又僵持了片刻,伯兮扭过头来,眼睛向她一瞥,几片桃花落下,斜斜划过时,在他带冰纹的眼瞳里留下几缕浅色烟痕,他眨下眼睛,那烟痕化作了不怎么分明的愁绪,不轻不重地压着。
没出声,但颜晓棠心底听到自己补上的话:“将他留在这里,他不知会有多担心……不不,入夜后冷风肆虐,他经受不起,即使没有意外也不该选夜里出去。”
伯兮默默回看她。
一息后,她觉得伯兮很可怜,连想出去都得经过自己同意,自己怎么那么坏!
跟着她纠结了:“要给合荒换好多石丹,带出去的灵器就有十几件,最好还可以带上一、两件法宝去换,做一笔就走。有法宝必定会引来觊觎,桐崧虽是结丹后期修为,维羊也有结丹中期修为,可灵火派再是野鸡小派,总也有几个镇得住场子的长辈吧?若是生出歹意,少不得要动手,到时候不论是分神去保护伯兮,或者干脆任由伯兮出手,任何后果都不是我想要承担的。”
颜晓棠铁了心了——
伯兮似乎看出来,垂下眼眸,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的睫毛便根根可数,薄而长,连细碎的光点都挂不住,从根滚到尖,滴落下来。
二息后,颜晓棠觉得要完蛋了,满心里都是伸出手去,捏住伯兮的下巴,让他抬头看回自己的念头。
她开始琢磨衣物里的斗篷能不能把伯兮的脸全部遮住——她其实已经缴械了。
伯兮不知道,站起来向外走。
颜晓棠一闪身挡在他前面,叹着气道:“还记得晦金符吗?”
伯兮面无表情点头,尽管没有露出得胜后的炫耀模样,仍然让颜晓棠恨得牙痒痒,恶声道:“必须带晦金符,而且回来时必须是完好的,要是没做到,今后一年内你都必须听我的话,我说往东,你不许向西。”
伯兮点头,鉴于他有前科,而且是个“惯犯”,弄到召南对晦金符彻底放弃不用的地步,颜晓棠可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他。
“重复一遍,做不到的话,一年都要听我的话。”
伯兮看看她,“嘁”地一声飘出来……
这句话里的陷阱,当他听不懂吗?
半个时辰后,他们才从贲云车里走出来,一看颜晓棠那脸色,维羊就知道她败得一塌糊涂,大概连底线都没保住。
伯兮身上的衣服已彻底看不出灵器的样子,挂着破烂线头,灰扑扑的,晦金符把他出尘的气息尽数掩盖住了,稀烂的貌似头巾的东西又把头脸给藏得一丝不露,就眼睛那留出一个有点深的“洞”,夜里看去漆黑一片,连里边是不是有眼睛都看不到的。
再来,为了抹消伯兮行走时挺拔的姿态,颜晓棠特意让他换上了高矮不一样的鞋子,这一身衣服不知是怎么搓烂出来的,腰部还堆了一圈,看起来好似有个油肚。
桐崧和维羊险些不敢认。
陶欹斜愣了好久后,才把面前这个活像烂布头妖的“人”跟他惧怕的伯兮划上线,吃惊得下巴快脱臼。
这么副样子,不出意外的话,即使落在有心人眼里,用上刻意的观察,也不一定能跟传闻里的伯兮扯上一丁点关系。
那半个时辰,颜晓棠就是用在了制造出这么堆“衣服”上面。
陶欹斜被下了禁制,用不出真元,更说不了话,被桐崧盯着,走在他身旁。
颜晓棠则和维羊一起走在最前,他们身后是随从一般跟着的伯兮,如此,伯兮就如被他们三人保护在了中间。
等他们慢慢走到镇子外时,镇里的鼓声恰好传出,整个灵火派的地界里不允许人生事,他们看到的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修者,也在听到鼓声后,克制住脾气,互相恶狠狠瞪视一番分头走了。
维羊一路向颜晓棠详细说着他了解来的信息。
这祭火仪式在灵火派由来已久,作为炼丹门派,对火种推崇敬仰十分正常,在颜晓棠看来祭火仪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借此仪式宣扬炼丹门派才是真的,竞宝集的存在便是证明,而且借着祭火仪式不允许私斗生事,有点吸引修者前来自由交易的意思,他灵火派提供庇护,修者云集,将会促成石丹的名声扩散开。
所以这灵火派看似不怎么样,脑子是不差的,颜晓棠觉得灵火派比太微仙宗聪明。
灵火派的做法很有用,如颜晓棠所料,镇子里的修者是他们初到那天的十几倍,灯火处处,竟然有些小繁华的意思。
桐崧和维羊依旧把修为压到筑基期,他们一进镇子,那邓管事再次匆忙迎来,可见哪怕是筑基期的修为,在这地方已是不容人忽视的强大了。
邓管事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一见他们笑道:“贵客又至,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颜晓棠故意道:“上次来时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次,望管事不要吝惜,有什么好的石丹千万别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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