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凌霜默然半晌,一字一顿的说道:“夫人,据我看来步云对咱家姑娘倒是十分喜爱。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云儿说这件事,唉!真是让令人好生为难。”
宁雪情缓缓的走到门边,伸出手去接着屋檐上的水线,轻声道:“是啊,这点明心观的人谁看不出来。只是知女莫若母,吟雪这孩子自小就把步云当大哥一样看待,这些年来念着步云一片痴心,我倒也不忍说破。只是现在吟雪即与那方贤侄两心相许,咱们倒也不宜再拖了,赶明儿你找云儿好好的谈谈吧。”
梅凌霜点了点头,回头笑了笑:“吟雪这孩子的脾性很像你的当年啊!想当年你也是华山剑宗中的第一美女,也是如此的任性刁蛮。”
宁雪情与梅凌霜虽是千年的夫妻,但此时听着梅凌霜提起当年,仍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年自己与梅凌霜相识之时的情况,不由得粉面飞红。呵呵笑道:“还说我呢,你当年还不是一样。身为明心剑宗的三大高手之一,虽说是由一真师兄代师传艺,但你与一贫师弟倒也是天下道门中罕见的人材。当年你也是义气风发,英姿飒爽。”
说到这儿宁雪情望了望梅凌霜的山羊胡子笑道:“当时你还是一个翩翩的美少年,如今胡子都长这么长了。”
梅凌霜不由自主的抚了一下颏下的胡须,笑道:“可惜的是我至今都没有修成不老之体,虽说仗着明心真元的力量,可以得延寿数,但毕竟奈何不得岁月之威。”
宁雪情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不是一样。你我二人阴阳双修,虽仗着道门中内元之灵气,可以延命千载,但终有一日要魂归地府,使这千年苦修毁于一旦。”
话声越来越低,宁雪情的面上显出了黯然之色。
“唉,自从两千年前道魔大战后,天地间正气衰减,元气至弱。所以自那时起,我道门中再无飞升之可能,也无人能修成传说中的凝神之体。历年来虽有无数道门中的绝顶人才耗尽毕生心力,也参不破其中之秘。”梅凌霜的声音有些暗哑,又带着些无可奈何。
“是啊,其中缘由当真是令人不解。就连一真师兄那等绝高修为,已至聚神之境,仍然不能参透这隐秘之极的天地之妙。”宁雪情的面色变幻不定。
其实梅宁二人所谈的这件事,已经困惑了中华道门一千多年。谁也不知道当时的道魔大战中究竟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会出现这等现象。这么多年来,无论这些修道者怎么努力,但由于外界的元气太弱,没有天地灵宝相助根本无法达到飞升所要求的凝神之体。纵然是苦修一生,也只能落一个不死之身啸傲人世。至于当今之世,恐怕也只有天道宗的南宫独借混元金剪之力才修到了凝神之体金仙之境,更凭借至高无上的玄天算法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七色堂外的雨声更急,而七色堂内的梅凌霜与宁雪情却陷入了沉默之中。而那娇俏可爱的梅吟雪与墩厚淳朴的方白衣呢?
“方大哥,你快点儿,不然的话你可追不上我了。”夜幕下无数的电光中,一个硕大的青色光球在天叶峰的后山掠过。正是梅吟雪的吟青剑光,她和方白衣从清心阁出来后,她不肯随宁雪情回房休息,却硬拉着方白衣要让他参观明心观的所有地方。
而从梅吟雪的吟青剑光来看,她对于乙木幻界中木姬所赠的这柄吟青剑的运用更深了一层。
“呵呵,吟雪,你的剑光越来越快了!”方白衣那独有的发着淡金色光芒的身形不即不离的跟随在梅吟雪的身后。
梅吟雪指着刚才经过的那片林子喊道:“看!这儿就是天叶峰的后山了,我小的时候经常到那片林子里面追小鸟,很久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现在那里成什么样子了。”说到这儿梅吟雪的剑光突的一顿猛的一拐弯射入了密林之中。
方白衣呵呵笑道:“等我一下啊。”一道淡淡的金光在雨幕中掠过。
剑光落地后的方白衣望着在大雨中仍然精神健旺的梅吟雪,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竟然在这暴雨疾风之中还要硬拉着自己在这天叶峰中乱转。
但就在方白衣与梅吟雪两个人剑光落地的时候,在两个人左侧百米之外有一道淡淡的青光一闪而没。黑黝黝的林子里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惊电剪过的时候,才能看到在劲风中摇摆不定的树木。
“哎呀,好黑啊。要知道等天明的时候带你过来了,这儿好玩的很,比戒行居、观天台、七色堂都好玩的多。”梅吟雪身上一层淡淡的青芒在不住的闪烁着,正是缓缓摧发的吟青剑气护住了自己的全身,无数的雨线犹如碰到了什么障碍似的向两边挤开。
“还不是你,这么大的雨,非要说什么要让我见识一下天叶峰的美景,这儿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们还是早点走吧,你也该回去歇着了,免得你爹再找我的麻烦。”方白衣的一双眼睛在乌黑的密林里闪着紫光,虽然在方白衣的天罡道眼之下,林子中的景物他一揽无遗。但是他实在是担心如果和梅吟雪玩得太晚了,那本来就对他不满的梅老头会再找他的麻烦。
“格格……”梅吟雪发出了一阵娇笑:“方大哥,你怎么这么怕我爹呢,你别看我爹说话很冲,其实他的人也很好的。”
这漫天的大雨丝毫也影响不到梅吟雪的天性,不过两个人仗着体内浑厚无比的道家真元与奇妙之极的飞剑之光。这么急的雨点儿,一颗也落不到两人的身上。
“吟雪,你听我说,还是别玩了。现在情形这么紧张,你爹和那些前辈剑仙正在七色堂议事,我们这样做恐怕不太好吧。”方白衣的目光在这密林中扫了一圈,缓缓的走到梅吟雪的身边轻声道。
“哎呀,怕了你了,好吧。咱们走吧,等明天雨停了再到这里转转。”梅吟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嘴一撇显然很不满意。
两个人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远方有一双饿狼般的眼神在紧紧的盯着这儿。柳步云的身形深深的埋在一重矮木中,他知道方、梅二人都具有一身绝顶的真元力,所以虽然有雨声相遮,他也不敢发出任何异动。
一青一金两道光华在密林中一闪而过,方白衣与梅吟雪已顶着这漫天的风雷直冲而上。
“吟雪,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手中抢走!”柳步云的双眼布满血丝,他冲着方、梅二人剑光逝去的方向,仰天大呼。
“方白衣,我一定有办法将你逐下青城山的,你等着吧。”
就在柳步云疾声大呼的时候,剑光已经掠出老远的方白衣心中猛的一阵不安。他望了望头顶上不断闪烁而过的道道电光,轻轻的一摆头,暂时的驱走了这一股萦绕心头的警兆。但方白衣却心下暗疑,自他进入明心观后,老是觉得背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监视着他一般,让他十分的不自在。
柳步云借着唤出的斩心剑光,一步步的回到了暗算一贫道长的地方。只见顶着一天的雷声,低着头在地下仔细的搜寻着什么东西。数刻之后,柳步云发出了一声低呼,从杂草中拿起一物。一道惊电掠过,照亮了柳步云那一双极度扭曲的得意面孔,同时也映出了他手中那一柄青光烁然的尺余长飞剑。
这柄飞剑正是一贫道长性命交性的骄日剑,由于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人间。故此这柄飞剑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灵性,虽然遍体仍然闪烁着青光,但却没有了那种如活物一般的灵气。
柳步云仔细的端详着这柄骄日剑,在微弱的青光下一双星目之中竟有泪光闪动。半晌之后,柳步云轻轻的舞动了一下骄日剑,一团青光中柳步云的俊面之上竟浮起了一丝笑意。这笑容显得如此诡异,使这玉树临风的英武少年竟有一种说出的魔鬼般的邪恶意味。
天边泛起了一线白色,一缕淡淡的雾气笼罩着四季如春,灵气独钟的天叶峰。经过暴雨洗刷过的青城群山,山岱如画气色一新。
蓦的一线红光在天边一闪,一轮红日跃出了远处的山颠,刹那间漫天红霞。戒行居内的诸弟子已经到了起床的时候,数声金铃声后,诺大的戒行居眨眼间一片嘈杂。身穿青衣的明心弟子不断的在戒行居内走动,一片人流中长身玉立英姿不凡的柳步云缓缓的来到了水字第十七座居室前。
“哎呀,大师兄,怎么有空来到这儿啊。”说话的正是水字第十七座居室的领者,五代弟行春。柳步云即是明心剑宗的大师兄,所以他经常在戒行居内的各居所巡视,所以宫行春倒也不觉得意外。
“呵呵,没事儿,莫安师弟在吗,我找他有些事儿。”柳步云的笑容在晨光显得那么的灿烂。
宫行春笑道:“他在屋里呢,也不知道这家伙出了什么事儿。昨天晚上他去后山炼剑,正好赶上那场暴雨,回来的时候不但一身透湿,还落了一身泥,好象在水坑里滚过一样。这不,正在里面洗衣服呢。”
柳步云轻轻的拍了拍宫行春笑道:“宫师弟,水字十七座数你最大,你可要关心好师弟们哪,以后可别再出这种事情了。如果被师尊知道的话,会挨骂的哟。”
宫行春呵呵笑道:“大师兄说的对,以后我一定咐咐好这帮小子,别那么多事儿。”说到这里宫行春扭头冲着屋里喊道:“莫安,快点出来啊,你这小子怎么磨磨蹭蹭的跟个大姑娘似的。大师兄找你有事儿,快点啊。”
屋里传来啪的一声响,好象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一般。接着莫安的声音带着颤抖传来:“大师兄来找我啊,有什么事吗,我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昨天晚上受了风寒吧。你让大师兄回去吧!”
柳步云的眉头一挑,目光中一丝怒意掠过,但面上却挂了一副春风般的笑容:“哦,莫师弟怎么啦,我们都是修道之人,体质有别常人怎么会受风寒呢,别是修练明心诀时候伤了元气吧。让大师兄看看。”
说着柳步云微笑着向宫行春点了点头,大踏步走进了水字第十七座。却见莫安正一脸惊慌的站在屋子里,身前有一堆衣服落在地上。其余的弟子们想必早已经去了后山观天台,所以屋子里只有莫好一个人。
柳步云的嘴角一丝笑意挑过,温声道:“莫师弟,怎么看上去神色如此憔悴啊,以为兄看来想必是修练的时候伤了元气,让我给你看一下。”
莫安的一双眼睛中布满了血丝,想必是昨晚根本就没有睡好。听到这句话,莫安的身子猛的一抖,身形向后退了几步颤声道:“不了,谢过大师兄的好意。我根本没有事儿,只是觉得有些头晕罢了。”
柳步云望着犹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的莫安,面上的笑意更浓。但这笑容在莫安那一双惊恐的眼睛里竟另有一番惊人的意味,莫安惶惶不安的不住的偷眼看着柳步云。并不时的向屋外张望着,却见宫行春正站在门口面向旭日,做那每日必修的吐纳之法。
“哦,有些头晕哪,让师兄把一脉,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说着柳步云那洁白得犹如玉石一般的手掌轻轻的伸了出去。
莫安的神情更加紧张,身子不住的向后退去,嘴里喃喃的道:“大师兄……,你你……要干什么?”
柳步云呵呵笑道:“瞧你说的,我能干什么啊,查看一下你的气血而已。你紧张什么啊!难道你有什么心事吗?”
莫安的喉头蠕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我哪儿紧张了,只是……”说到这里莫安的眼光瞟了一上站在门口的宫行春,和不断在门口经过的各位同门,似乎胆子壮了许多。停住了不住后缩的身形,低声道:“那就有劳大师兄了。”
“这就对了嘛,我真搞不明白你刚才是怎么啦,看来倒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柳步云一边笑着一边伸手缓缓的抄起了莫安的右手。
“莫安告诉我,昨晚你为什么骗我。你在后山炼剑究竟看到了什么,使你如此的惧怕。”柳步云面色一变,俯在莫安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我……”莫安刚刚说出了一个我字,就像被什么截断似戛然而止。一股触电般的感觉自莫安的腕脉处传来,他的面色发出了一种死人脸上才有的苍白。无力的抖动着右手,似要从柳步云那铁钳般的手中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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